“并不是!”摇光大声反驳,声音大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自知失言,赶紧捂住嘴。
天璇果然皱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哦?”
摇光在他的注视下如坐针毡,支支吾吾半天,眼见他眼中疑色更浓,只得硬着头皮道:“王女巫楚,在巫族自焚前就已经死了。”
天璇一时没有说话,脸上血色立时褪得一干二净。摇光目光闪烁地瞥了他,他神情有些恍惚,半晌后轻声开了口,声音缥缈,仿若从极远的地方飘了过来,“如何死的?”
“火……火刑。”
天璇猛然揪住了胸襟,双目射出一种焦躁而痛楚的光芒,好似心口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煎熬一般。
她有些不忍地别过头,但还是逼着自己说了下去:“行刑时,支架上画了灭魂咒,楚国郢都围观者数千。我去地府查阅生死簿的时候,问过几个楚人……呃,楚鬼,是他们亲眼所见的,不会有假。”她又想了想,再故意补充了一句,“她被烧死之后的第五天,我们蜀剑一族就飞升啦,后来就有了楚王灭巫。呵呵,真像个笑话,兄长你说对吧?”
灭魂咒,灭魂咒……他们不仅杀了她,还毁去了她的魂魄。
天璇心如针扎,闭起眼运功调理了几个小周天,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声色平淡:“是么。”
摇光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她不想过问,也不能过问。“对了,巫瑶……巫瑶怎么会是巫风的师侄呢?就算巫人诈逃,两辈之间也不可能跨越将近两千年呀。”她一面玩赏院中花草,一面牵强地换了个话题,“——是巫瑶有问题,还是她师父有问题?”
天璇果然注意力不再放在巫楚身上,薄唇抿紧,面沉如水,又道:“巫瑶师从何人?”
摇光一愣,嗫嚅了半天,才到:“这个,我也不知……楚王灭巫之时,巫族的名录就已从生死簿上消失了。”她心里一咯噔,有什么念头蛰伏欲出。“难道当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天璇瞪她一眼:“荒唐!世间万物生生相息,因果循环,怎会有如此逆天之术?”
“可那巫瑶不就复生了小公子么?”
“她是以自身的寿元为代价,折给小公子的。充其量算得上是过命,何谈复生!”天璇话语顿了顿,眉头再次拧紧,“这等得不偿失之举,她定是疯癫了。”
摇光眼睛一亮:“如巫媛所说,小公子是巫瑶的情郎呀。世代相守,生死相随……呀!真情难得,小公子真是好福气。”
天璇未置可否,又追问道:“方才,巫风与你说什么了?”
“……”
摇光实在没想到,她都扯了这么远了,兄长还惦记着此事,打了个哈哈勉强糊弄过去,赶紧回屋里围观小公子了。
那文小公子躺床上将养了两天,安生不下去了,自告奋勇领着巫瑶和三位仙人上街。
管事并下人们苦口婆心地劝他静养节制,听得小公子都烦了。大概人死过几回,便会更贪图享乐吧,小公子只当耳边风,一路吃吃喝喝,好不自在,外人一点都不看出他前几日才从鬼门关还阳。
上了街,小公子兴致勃勃地穿梭于布匹绸缎、胭脂香粉、金银珠玉店铺,硬拉着巫瑶试用试戴。摇光看着好玩,也跟着试。二位姑娘在姿容身段上各有千秋,偏偏他眼光又怪得很,无论摇光试什么,他都摇头,气得摇光一样都不想买了,而同样的发钗衣物,穿戴在巫瑶身上,哪怕是个花里胡哨或灰不溜秋的,穿上去再不伦不类,他也拍手称好,非要买下送给巫瑶。
逛不到片刻,随行的下人手里头已经拎满了包袱。
巫瑶哭笑不得,不敢再逛,只得推说身子疲乏,小公子这才殷勤地招呼大家去茶楼,途径店铺小摊,但凡巫瑶多看了一眼的,哪怕是不经意间多看了一眼,他都大方地付了银钱,不一会,巫瑶手里头一堆的干果蜜饯,他手上还拿着一顺儿的糖人糖葫芦。
身后拎包袱的下人们叫苦不迭,摇光却看得津津有味,只觉他二人情意深厚,一时又是羡慕,又是惆怅自己活了快两年前了,怎么还没个如意郎君,唯一一个入了眼的,还是个坏脾气的鬼仙,不得不敬而远之……
她被眼前恩爱的一幕刺激得不轻,不禁撞了撞兄长的胳膊:“走啦,兄长,别打扰他们啦。”
天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巫瑶的背影,低声道:“我想知道她师从何人。”
摇光翻了个白眼:“那你就这么一直跟着她管什么用呀!直接上去问啊!”
“问了她也未必会说实话,反而打草惊蛇。言多必失,定能看出破绽的。”天璇肃然道。
摇光劝不动他,只得耸耸肩作罢,回头欲跟仙友说道一二,却没看到开阳的身影。目光在摊子上扫了一圈,才在一个小摊前看到一抹亮眼的白色。
她悄悄走过去,绕到一边,见开阳低垂着头,伸出如白璧一般好看的指头,小心地戳了戳一块方方正正的物什。
忽听旁边一声惊叫:“郎君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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