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娘中了离魂咒,灵魂不在她自己的身躯里。”巫瑶缓缓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被人用招魂咒招到这副身躯里的。”
小怜吓了一跳,手掌一翻,抓紧了她的手,惴惴不安地盯着她,嘴巴里头跟射弹丸似的一句一句往外蹦,伪装的娇弱形象早已一去不复返。
“这是什么意思?谁要招我?我好端端地活着呀!他怎么把我的魂魄招过来的?……我还能回去吗?”
巫瑶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表情看上去有点严肃。她很少摆出这种样子,唬得小怜终于乖乖闭上了嘴,大气也不敢出,眼巴巴地望着她。
“此事定有蹊跷。你好好休息,待我去查看查看。”
她说到做到,还当真查看了一番……绕着李婶的这个两进的小庭院,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将地上、壁上和梁上或爬或飞的小动物,下到蚂蚁、虫子,上到家雀、守宫,全部看了个透彻。
赵珏和随从们并庭院主人李婶面面相觑,呆呆地望着她踱来踱去,实在不明白她在干什么。忽然见她猛地一拍手掌,“赵大人。”
“嗯?”赵珏还在神游,反射性地应了一声。
“去准备两车蓍草。”
“蓍草?”赵珏回过神,“此为何物?”
巫瑶:“……”
“呵呵呵呵。”李婶笑呵呵地插了一嘴,“大人长在汴梁,自然不认得。这是一种可以解毒止血的药草,只在荆蜀一带生长。咱们西岭村口就长了许多,这事不妨交给奴家去办吧!”
“那便辛苦李婶了,珏感激不尽。”不知怎么着,赵珏突然想起了村口的失火事件,不由偷偷瞄了毕方鸟一眼。
“大人折杀奴家了!”李婶行礼告退。
巫瑶低头戳了戳地上的蜈蚣和蝎子,将它们肚皮朝天地翻过来,看这些丑陋的毒物足钳乱划,满地滚来滚去,她似乎觉得挺有趣,玩弄了许久,才漫不经心地问道:“赵大人,你是怎么捡到孙姑娘的?”
赵珏便将此事一一道来。
数日之前,夫人文墨不告而别回了娘家。毕竟是道君皇帝赐婚,父亲信王十分恼怒,命赵珏追回夫人,遮掩夫妻二人不和之实,以免天子震怒。
于是,在忙完吏部的公务之后,正好赶上休务日,赵珏又告了几天假,连公服都没换下,就马不停蹄地从汴梁赶去了西岭。
踏上蜀道,途径泸州一处密林时,忽然刮了一股妖风,地上的碎石断木窜入空中,迷了车夫和随从的眼睛,马车的四个轱辘不受控制地一会往东一会往西,把身为文官的赵珏颠出了一身淤青。
随从惶然道:“大人,此风十分古怪,像是有妖孽作乱,不如绕道而行。”
赵珏虽然得天子赐婚,娶了相传有仙罡相护的西岭文氏的世孙女,但却不太信鬼神之说。他自幼长在汴梁,天子脚下,龙气蒸腾,自是一片祥和。是以,赵珏从未见过妖孽造次、神仙济世,对于神仙鬼怪一说,信少一些,敬倒是多几分。
夫人文墨会一点小道术,只比杂耍的把戏精细几分,更像是江湖骗术,完全激不起赵珏的敬畏之心。听说文氏老祖宗已登仙数千年,但这位仙人不见通天本事,怎么看都只是个慈祥的老人家,除了长寿了些,在赵珏看来,与一般人无二。
说是有妖孽作乱,赵珏不以为然,但见随从们坚持,为安人心,赵珏也就点了头,同意绕道。
车夫赶着马车往回走,明明走的是来时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随从们急出了一头汗,只说估计是得罪了山神,设了此道屏障拦截他们。赵珏不信这个邪,索性下了马车,缓步寻找出路。
林中不知何时起了大雾,五步以外一片白茫茫,脚程也只得慢了下来。
一炷香后,他们隐隐看到了一辆马车。
赵珏笑道:“可找车上之人问路。”然而走近两步,笑容就僵住了。
那辆马车,分明是他自己方才舍下的!
不知何时,又绕了回来。
他们又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探路,每次都毫无悬念地绕回了马车旁边。
饶是赵珏不信鬼神,也起了薄薄一层冷汗。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随从们话语带着颤音。
赵珏沉吟片刻,道:“我闻古书上有阵法障目之说,既是阵法,必有阵眼。找到阵眼,此阵即破,诸位莫要心慌。”
话音刚落,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呜呜的哭声。那哭声虽然隐约,却仿佛在众人头上炸开一般,近在咫尺。抬头看天上,狂风卷了乌云蔽日,一时飞沙走石迷人耳目。
随从们脸色大变,护在赵珏周围,大声道:“妖孽来了!大人快走!”
走?密林中阵法障目,迷雾围困,又能往哪里走?
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哭声……
哭声来得十分蹊跷,定有古怪。有迹可循,赵珏反而放下了心,道:“诸位在此等我。”
“大人!”
赵珏不顾随从阻拦,毅然循声而去。走出一里,迷雾拨散,眼前出现一颗碗口粗的樟树,树下坐着一位绿衫女子,正掩袖嘤嘤哭泣。
隔一里之远,她的哭声传扬到一里外的马车上,还若近在咫尺。这不可谓不怪了。
赵珏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姑娘?”
哭声一止,那姑娘放下袖子,迷茫地张望了一阵,眼含秋水,口若樱花。
目光落在赵珏身上,她脸色灰白,颤声问:“你、你究竟是何人!怎么会有这么、这么厉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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