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就知道趁人之危。我爹说,人善被人欺。你说我们是不是太善良了,他们才老是欺负我们?”
正所谓货有高低、人有贵贱,韩耹和胖子这些别人口里的“番上”,出生不在京城,参军时间又短,一没有资历二没有背景,叫那些个官家子弟欺负的原因其实显而易见。
见向往不语,胖子又道:“等明日符虎回来了,定要叫他替你讨回公道。符虎力能扛鼎,一拳就可以把他们打得脑瓢开花。”胖子说着,好像已经看到对方跪地求饶的样子,自己嘿嘿笑了起来。
“不行。”向往道,“等我好了,我们一起打。”她半开玩笑地想制止他天真的想法。
这时恰有人走进屋里,坐到了自己的床铺上,冷冷地说了句:“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胖子急道:“酸秀才,你偷听我说话!”
“你爹没告诉你你的嗓门有多大?”那人嗤笑,“脑袋比瓜大,脑仁比枣小。”
“你这个臭酸秀才!会做二两文章了不起?”胖子急得抓住旁边的枕头就丢过去,枕头却连人家的边都没挨着。
向往拉了拉胖子的衣裳,示意他不要再争执。“酸秀才”取了什么东西后也没再搭理他,只瞄了向往一眼,复又出门。
向往往身上摸了摸,试探胖子:“我的腰牌好像不见了,我得去补一下腰牌。”
“腰牌丢了?那可得扣一月的饷钱呢。你都病了,明日再去罢。仓曹参不在,大将军好像这两日也休沐。”
“还得经过仓曹参才能见大将军?”
“须得先到仓曹参那取户籍文书。”胖子点点头,然后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的病不轻罢?”
“哦,是我忘了。”
胖子帮她盖好了被子,“你休息会罢,我得走了。再晚些司阶又该不让我吃饭了。”
“你快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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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走后,向往坐起来,打量了下周遭的环境。
这显然是禁军们的宿间,长形的屋子里沿着墙置了两排床铺,每排约可躺下十人。床铺上的被子被叠的很整齐。在屋子的最里面有一张矮小的案几,案几上的笔架吊着几支洗净了的毛笔。
向往早就听说大棠禁军军纪严格,想必就是这重复单调的军营生活,才致某些血气方刚的男子无处发泄,以欺侮同僚为乐。
向往走出了宿间,四处张望了一下。
此时军营中来往之人寥寥,禁军们大多都上值去了,若轮不上值的也到校场训练去了,留下的都是像她这样的伤病之人。
趁此机会先去找一找大将军的营房岂不正好?
等大将军休沐回营,她便可以快些拿到军令。如是这般想了想,向往便做了决定,摸索着向将军们的营房区走去。
她正行至半途,突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前面的,站住。”
她左顾右盼,发现周遭并无他人,显然那个声音是冲着她来的。向往深吸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名身着铠甲的高阶武官正朝她走来,只是离的有些远,看不清长相。
等那两人走近了,向往便谨慎地低头行礼,“大人。”
“你为何不去上值,倒在此处闲逛?”
这人说话的腔调让向往觉得有些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
“属下今日中暑晕倒了,故来此寻军医看一看。”
“四月春寒刚过,怎么会中暑?”
“属下不通医理,只知胸闷气滞,今天又当众晕倒了,以为是中暑。”
那人不知如何应对,询问身旁之人:“大将军,您看……”
大将军?!
向往心道:大将军今日不是休沐么,怎会在军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惜的是,还没有到仓曹参那取户籍文书……
“韩耹。”那大将军终于开口,“你若是病了就该在住舍养病,莫要随意走动。”
大棠禁军为数近万,韩耹又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番上”,这统领十二卫近万禁军的大将军竟然会认得他?
向往疑惑地抬头看了眼,眼前的人却叫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大将军铁甲铮铮,身后赤色的披风微微飘动,他只手捧着头盔,另一只手按在佩剑之上,剑眉星目,偃傲之姿……
正是她苦寻了多日的离染。
离染……
怪不得她觉得二人的声音很是熟悉,原来正是离染与卫诚。这个事实让向往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竟愣住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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