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邢梦寻觉得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孟寒枝来京城的这半个月,简直就是美梦成真了!每日孟寒枝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坐轿子上朝,寒枝便护在轿子外一路跟他走到禁宫;他吃饭,寒枝就坐在旁边给他剥虾;他睡觉,寒枝就打个地铺睡在他旁边;他拉屎,寒枝就……就不陪着了。
想他们从小就定了亲,如此亲近地生活在一起却是第一次,邢梦寻每日都喜形于色,弄得小王爷烦得不得了,简直看到他的痴笑就想拔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邢梦寻觉得孟寒枝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像是心情不大好一样。
孟寒枝真的觉得邢梦寻很烦,她不知道这世上为何会有话这么多的人!
“寒儿,你觉得这花美吗?哎,只可惜它们生不逢时,再美的花在你面前也相形见绌!”
“寒儿,你听院子里的画眉鸟在叫,定是看到我俩你侬我侬羡慕不已!”
“寒儿,你看今夜繁星点点,每一颗都在为我们闪耀!”
孟寒枝以为邢梦寻成天这样烦她是出于对她的爱意,虽然讨厌但还是可以原谅,只是每当她这么认为的时候,邢梦寻又会做一些事情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想法。
比如她护送邢梦寻上朝的时候……
孟寒枝:“这轿子太小,两个人坐有些挤呀。”
邢梦寻:“的确,那寒儿你就在外面跟着轿子走吧!”
孟寒枝:“……”
比如两人一起用膳的时候……
孟寒枝:“以后别叫厨房做虾了,剥得好麻烦,手会剥疼的。”
邢梦寻:“没关系的,你给我剥的话我的手就不疼了啊!来,剥吧!”
孟寒枝:“……”
比如入夜要休息的时候……
邢梦寻:“我们一起睡床吗?”
孟寒枝:“当然不行。”男女之防还是要有的。
邢梦寻:“哦,那你睡地上吧。”
孟寒枝:“……”
再比如邢梦寻如厕的时候……
邢梦寻:“寒儿,你要一起吗?”
孟寒枝:“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
如果不是邢梦寻的眼神是那样清澈和真诚,孟寒枝真的会认为邢梦寻是在故意激怒她;如果不是邢梦寻的确从小到大都变着法子地讨好自己,孟寒枝真的会认为邢梦寻很讨厌她;如果不是邢梦寻平素一向贪生怕死,孟寒枝真的会认为邢梦寻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个杀人魔到底什么时候来?”
当孟寒枝正在专心看内功心法的时候,邢梦寻端着茶点坐到了她身边,再次被打扰的孟寒枝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为什么这么问?不来不是好事儿吗?”邢梦寻笑眯眯地说。他每日都过得很幸福呢!
可是孟寒枝真的希望杀人魔快点来!她原本以为那个神秘的爱慕者定会马上把目标转向邢梦寻,毕竟作为自己的娃娃亲对象,他才是在感情上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她不过冲着铸剑师笑了笑,炼海剑邨就被屠村了,没理由邢梦寻还没有被杀啊?可是距离上次屠杀事件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那个杀人魔却一星半点的动静都没有,这不正常,孟寒枝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她得想想办法才行,因为杀人魔再不来杀邢梦寻,孟寒枝恐怕自己就要忍不住先动手了!
“寒儿,来,喝茶!”
孟寒枝看着愉快地坐在桌前喝着茶的邢梦寻,有种想要撕烂他的笑容的冲动。最终她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低下头看自己手中的内功心法。今日就不保护他了,留给自己一点自由吧,她好久没有安静过了,当邢梦寻不存在就好!
只要孟寒枝想,忽略邢梦寻这件事情,她还是非常擅长的。
“邢宰相,你看本王带什么来给你了!”沈泰安兴冲冲地出现在门口,拿着最新出版的《倾城名媛》得意扬扬地摔在邢梦寻面前,“快看!”
可邢梦寻看都没有看桌上的书一眼,依旧把目光牢牢锁定在孟寒枝身上。他看着孟寒枝无限柔情蜜意地说:“我都有真人了,还看什么画像,你说对不对,寒儿?”
孟寒枝安静地研究着手里的内功心法,自动将邢梦寻痴痴的目光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认识邢梦寻这么多年,这一招她终于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虽然这种爱答不理的状态在邢梦寻与孟寒枝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姑娘在专心看书,公子在专心看姑娘,两人虽不交谈,可潇洒的公子悉心地倒着茶,温柔地递着糕点,专心致志看书的姑娘自然地品茶、用点心,当真是举案齐眉。这一幕幕在旁人眼里,就像是多年的恩爱夫妻一般。
于是乎,看着旁若无人地恩爱着的两人,沈泰安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桌上的书翻到中间,再一次啪的一声拍在了邢梦寻面前。
“你看这里,第一名媛孟寒枝的秘密恋情!”
听到“秘密恋情”这几个字的时候,邢梦寻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邢梦寻的语气阴冷,吓得小王爷一哆嗦,颤抖着将书推过去,小声嘟囔道:“秘密……秘密恋情……”
爱的光辉瞬间从邢梦寻身上消失,他又变作了朝堂里那心黑手狠、阴险狡诈的奸相。他拿起书,一目十行地快速翻看着,越看他的脸就越黑,越看他的眼神就越深沉。
“呵……”邢梦寻冷笑了一声,然后平静地把书合上了。
平静的邢梦寻,比起花痴的邢梦寻来可怕了不止一万倍!
沈泰安不禁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虽说他平时总是瞧不起色眯眯的邢梦寻,但是说实话,他还是很怕这个人的。不仅仅是沈泰安,还有朝堂上别的大臣们。他们在内心深处都对邢梦寻有一种恐惧,总觉得这个人虽然笑眯眯的,年纪轻轻却给人老谋深算的感觉。如果不是心思缜密、手段毒辣,又怎么能以二十岁的年龄当上当朝宰相呢?要知道,在朝堂里摸爬滚打的可都是些混迹政坛多年的老油条!
他可怕的地方不仅仅是他年轻,还有就是跟他作对的人,似乎总没有什么好下场。不知道为什么,朝堂上跟他意见相左的人,最后总是莫名其妙地被皇上厌恶,或是毫无预兆地被调离京城。那些暗算过他的人,要么就是凭空消失了,要么就是牢底坐穿了,要么就是在菜市口身首异处了。
想起这些,沈泰安再一次觉得,邢梦寻这个人真的很邪门。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初自己一时冲动跑去《倾城名媛》曝光孟寒枝与姚星莲的事情了,万一邢梦寻知道是他干的,他这辈子应该就完了……
“邢宰,你……你还好吗?”
“好得很。”
邢梦寻微笑着撕烂了手中的书,扔到身后,然后继续温柔地凝视着孟寒枝。孟寒枝专注地看着内功心法,他便给她剥荔枝,再送到她嘴边。
沈泰安刚想赞叹邢梦寻挺宽容的,却忽然发现,邢梦寻的微笑好像跟平时不大一样,他现在的笑绝对不是看见孟寒枝时柔情蜜意的笑,而是朝堂上的皮笑肉不笑!看来他破坏邢梦寻与孟寒枝之间感情的目的是达成了,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泰安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后悔万分。
“姚星莲姚公子来拜访了!”小厮忽然进屋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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