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波迎着灿烂的阳光,哼着自己编的欢快的曲子,飞快地蹬着自行车。他今天最愉快了,他的事办得那样的顺当,他把母亲的退休,他心爱的人王琴顶职的手续全都办妥了,只让王琴填表就行了。他把那些表格,象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藏在身上,他觉得母亲真好!能给他这样的别人没有的财产,这——就是房子,这就是家具,这就是彩电,这就是冰箱,这就是他的一切,甚至是他们结婚的戒指,定婚的财礼,有了它,他们的婚事才有保障,有了它,他们才有今后的幸福生活,国庆节他们就能高高兴兴地办喜事了,有了它……总之有了它他就已经很富有、骄傲、自豪。可见这些表格是多么的重要,多么值钱啊,多么珍贵,它的价值是一千元,一万元,不!十万……它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他感谢天感谢地,最最要紧的是要感谢母亲,母亲虽然没有财富,这就是财富,天大的财富,别人没有,只有他才……他的困难,他的忧愁,他的本钱,他的幸福,他的爱——全部寄托在这几张表格上了,只要一碰到它,他心里就感到踏实,感到满足,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富有,象现在这样高兴,几乎认为他已成了百万富翁了,已经很伟大了,他觉得今天的太阳比往日更红,天色比往日更蓝,鸟儿的叫声比往日更好听,人们的脸似乎更温暖,天在笑,地在笑,水在笑,世间的一切一切都变得更加美好,更加可爱。
有人说:一个人没有经过恋爱的幸福,也就不会感受到失恋痛苦,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为了真理,为了自己的祖国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多少父母很惨痛悲壮地为了他们的子女牺牲了自己,多少子女为了自己的父母很勇敢地牺牲了所有的幸福,还有那数不清的痴男怨女,粉身碎骨不就为了这个“爱”字?但这个“爱”正是人世间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所谓父母子女兄弟之间的爱,那纯粹是一种没有利害的血缘的结合,要是再脱离了血缘这个利害,爱就绝对不会在他们中间存在。
然而有的人把这个爱随意滥用起来,甚至借着它的幌子,干着各种各样和爱绝对相反的勾当,于是,我们眼睛就昏花了,金钱,权势,地位,虚荣,肉欲全和作这个爱混成了一起,使人们无从分辨,因此演出了一幕幕悲惨的戏来。爱,其显然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伟大的力量,除了爱,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产生这样狂热的魔力了。
试想:洪波那些初恋的火热般甜蜜的日子,在他的生活中平空引起了怎样的变化啊!他还从来就没有尝到失恋是什么滋味。
爱能给他精神,给他力量,他只觉得骑车根本就不费什么劲,只要用脚轻轻一蹬,车轮就会飞速地转,要是他再用一点力,只怕要飞腾起来了。
路边的花开得更香,更鲜艳,更美丽动人,被微微的春风一吹,展示她们的妖枝,仿佛是在得意地向洪波微笑,这时他快乐得几乎忘记了自己,忘记他还骑着自行车,脑子里闪着那一幕幕热恋中的情景,他要时时在他所爱的人的身边,特别是今天,他要赶快见到情人,把这天大的好消息,把这最好的事儿告诉她,让他们共同高兴,共同欢乐,共同幸福。他相信,她一定会更爱他,这样,他们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相爱的一对儿,谁也拆散不了他们,他们会被这些表格沾得紧紧的。
洪波的眼望着身旁那些开得鲜艳的花朵,他要折几枝最香,最漂亮的花,郑重地献给她,他心中的爱人,连同他衣袋里的那几张宝贝似的顶职表格,还有他的生命……
只听“咣当”一声,洪波的车子碰了一个大石头,车子一歪,连人带车一起甩到了那长满鲜花丛之中,原来那美丽动人的,向他摇头晃脸的花朵,却长在锋利的剌丛之上,因而才美丽才可爱,才招来了这个痴汉。那些剌锋,谁要是碰到它,谁要是不小心,它就会毫不留情地剌破他的皮,吸出他的血,它们那锋利的牙齿却隐藏在花朵绿叶下面,你哪能会知道它算计于你。
那洪波倒在这花丛中,动也动不得,走又走不能,就好似万根利针扎在他的衣上,钻进他的肉里,他咬着牙忍着痛挣扎,妄图摆脱那些无情的刺,它却象魔鬼一样用爪子一把纠缠住了他,他一根一根地捡开,把一颗颗利剌从自己的肉里拔出来,那些锋利的剌,在他脸上,手上,脚上,身上到处划着一道道口子,鲜血从那些伤口中流出来,他顾不上这些,也不恨这些残酷的利剌,他反而喜欢这些剌花,美丽,芳香,动人,可爱。这些花朵总是在向他微笑,根本就没有对他怀什么恶意啊,他还是向它们伸出了温暖友好的双手,他踩了几束紫色的鲜花,要知道,这是他流着鲜血踩得的啊!他要以此来献给他第一个最爱的人,他不顾一切地爱她,她是他唯一幸福的泉源,生活的乐趣,黑夜的明灯,心中的太阳,高山的灵芝,大海的宝石。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了她,也就不存在有他了,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心就是空虚的——总之,他的灵魂被她勾走了,他的心被她占椐了,他们要时时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现在他向着她奔去,他不怕翻山越岭,不怕艰难险阻,不怕流血流汗,不怕烈日焱炎,为了她他可以不惜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五月的阳光,把大地烤得象火炉,路上的沙土仿佛已经是闪烁的生火,酷热掺和在空气里面,要是再放一把火,这个世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西边渐渐起了乌云,午后的雷暴雨又要来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全不顾这些,手执着鲜花,心情愉快,脚下生风,奔向学校,要赴向情人的怀里。
王琴的房门紧锁着,有人报告她并不在学校,有人说她回了家,有人说她走亲戚,有人说她去城镇,有人说她……唉,天才晓得她到哪儿去了,鬼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洪波奔走了一个上午,人也累了,肚子也饿了,但是他有着一颗火热的心,有一般使不完的力气,他要找到她,他要见到她,哪怕她去了天崖海角,他也要把她找回来,把心中的喜悦告诉她,把他对她的爱再反复地重述说几遍,把这一束鲜花献给她。他去了她家,没有,去了她所有的亲戚朋友家,没有,她平时喜欢去的地方,没有,没有,都有没有,她上哪儿去了呢?她还能到哪儿去呢?他这时候急了,他不知是急还是热得满身是汗,衣服都湿了,他决心一家一家地找,一户户地寻,一个个地问。唉!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多的人海,哪儿去找?几时才寻到?
天上的乌云向头顶上压过来,金色的阳光被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从西边刮来了阴森森的风,那风是那样的凉,它揪着洪波的衣裳,吹着洪波火热的胸膛,阻止他前进,他使劲地蹬着车子向前,向前……
洪波找了一家又一家,问了一个又一个,他们全都是这样回答他:“没有”、“没看见”、“不知道”。王琴!可爱的人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洪波想大声呼唤,把他的爱人马上呼唤回来,永远倒在自己的怀抱之中,再不要使他们分离,再不要让他这样四处寻找,洪波这时有气无力,毫无目的地推着自行车朝前走着,朝着那渐渐黑下来的天边走着……
真是:甩在剌中踩剌花天南地北寻爱人
要知洪波找到心上的人没有。要知王琴究竟在什么天涯海角?又在干些什么?且听下回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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