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只挖不到过半,田洪宝高大魁梧的身材站到井下,还露出半个头。他用破草席把卷好的尸体竖起,靠井沿边把尸体向上移送,等在井上头的衙役赶紧接住,把尸体平放于地面。
县令大人还未有所行动,站在一旁的林氏则早已扑到了尸身上,扯下破草席,露出了周光的面目,林氏瞧得周光的惨状,嚎啕大哭不止,鲁大人命人将林氏拉到一边,叫来仵作检验尸身。
田心也不由地走近,想细看,被她爹一把拉住:“心儿,不可靠近,莫看,恐睡寝难安,恶梦来袭。”
田心放软面色,对田洪宝道:“爹,女儿看过的尸体已不少了,无惧!”
田洪宝想了想,没出声。此话不错,心儿自小没娘,自己常忙于公事,无力常伴她身旁,是隔壁张家娘子,一直帮忙照看。至前些年大了,常跟随他到衙门,见过各种面目狰狞的尸首了,除了初初时期惊吓过以外,而后再无惧过。胆子越发大了。只是他这当爹的,仍视其为稚儿。
就在田洪宝沉吟间,田心已走到尸身边,细细地观察着。五尺有余的身量,虽瘦,但也精悍。脸上也沾着脑门喷出的脑浆及血迹,从额头至眼眶下。从面像可知,此人五十有余。脑门处满是脑浆及凝固的血,涂满整个头顶,沾粘着发丝,更显一塌糊涂。依稀可见使其致命处是约寸余长的伤口。似被外物重击所至。
果然,听得仵作对鲁大人道:“禀大人,此人,男,五十有余。头顶有一处约寸余长的伤口,就是此处被重物所击,倒致脑门破裂,脑浆四溢,鲜血流出而亡。”
鲁大人沉吟会问:“可知凶器是何物?”
仵作转头往周围看了看,指着在右边不远处田洪宝脚下的一块石头道:“凶器应该是此石无疑。”
田洪宝听了,捡起脚下的石头看了看,对鲁大人道:“大人,此石是在井底尸首旁,卑职见井里除了尸首和此石头就再无它物,见此石上亦沾有血迹,应此带了上来。”
鲁大人拿过石块看了看,轻轻点头:“嗯,此物确实是凶器。如此,以你看,可有他杀之嫌?”
田洪宝接过话说:“大人,以卑职看来,应不是他杀。”
鲁大人抬眉:“哦,为何?”
田洪宝指着井边道:“卑职想应当是这样,周光正在井底挖着泥土,怎料放在井边的石块滚落,正好咂中他的脑门,当场气绝。”
鲁大人听了,没说对与否。半晌,才仍有疑虑道:“可井边除了些刚从井底挖上来的,尚带松软的泥土,不见任何石块。”
等鲁大人又四处查看时,田心过去拿起那块石头细细观看。石块上除了敲入头部处有深厚的血迹外,尚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及脑浆溢出物。田心反复细看,察觉石块上有个疑似人的手印。心不由一动,她用右手,依指印的地方握住,可对不上,最小的小指怎么会在大拇指的前面?再换左手去握,更对不上了,小指对上了,又没大拇指了。这是何解,看来分明是五个指印啊?
鲁深泽走近,见田心拿着石头思索,笑得和蔼问:“田心姑娘可是有所发现?”她对属下这个闺女可是很熟悉了,常在衙门碰见。且他对她可也很是赞赏的,聪颖,肯动脑,话不多,却常有不凡的见解。
他每遇到定会与她闲聊几句,听此女不同之语。鲁深泽其人并非刚愎自用,听不得谏语的人。反之,他容八方言,纳实而用之。且看邬石县今时百姓平安乐足的生活可窥得一斑了。人人称之赞之。鲁深泽在百姓的心里是个勤勉的好官。
田心闻得声,抬起头,依古人样,对着鲁深泽微微福福身见过礼。回言:“大人抬爱了,小女子岂敢在大人面前搬门弄斧。”
鲁深泽捻须微笑,暗赞:真是个聪慧知礼的姑娘。
鲁深泽正欲吩咐衙役把尸体抬回衙门里,忽听得井边一围观村民大叫一声。鲁深泽忙问出了何事。
叫王五的村民,吓得直哆嗦地指着脚下道:“白…白骨,这有堆…有堆白骨。”
大伙往那王五脚下一看,皆为之一颤。无端怎会有堆白骨。
王五结结巴巴地述说了一遍。原是,王五站于那堆微隆起的泥土堆里想往前看清楚些,怎料在挪动脚步之际,被拌倒摔了一跤。他正想爬起,手撑于地,触摸到一根圆形的棍,用力扯出,看到原来是白骨。
众人哗然之,窃窃私语。对无知的事,越发恐惧。有言无端白骨现,是上天的旨意,欲将对他们有所惩罚云云。更有甚者,疑周光之命是这白骨阴魂作怪,是这白骨阴魂索了去。众说纷纭,无一而是。
鲁深泽忙命人把周光的尸身及白骨都带回衙门。随后带着众人离开了上灵村。
田心自看一眼白骨后,胸口涌起一股莫名沉重郁闷,沉郁的感觉让她不禁皱眉。
田心移开眼,望于天空,待郁感稍散,抬步离去。
上灵村的一桩命案,外加一堆无名白骨,使得衙门上下,均不得空闲。晌午,田心用篮子装起饭食,提起出门,送给田捕头。小燕这丫头,这日与村里两名同龄姑娘学折绢花,兴头正浓。不想出门。
田心提着食篮,一人而行。只恐去迟,田捕头腹中饥饿。因此疾步行走,上到大路也许能搭上去县城的顺路车。这样,便能省些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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