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莲眼眶一紧，摇头道：“不，我当初那样对他……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他……”
“不会的，庄莲。”白露道，“我曾经见他面对着你的尸体的样子……”
段筠那样的人，握着兵器的手面临敌人时都不曾抖一下，却在握着蜡烛照亮那个尸体的脸时，颤抖不已。
庄莲听后眼睛也红了，她低声摇头道：“不管怎么样，我与他都结束了……我也已经不能再回去郡主的身体了。”
“庄莲，你想再最后见他一面吗？”
“姐姐，你有办法？”
白露皱着眉像是终于做了决定道：“我有办法，但庄莲，你只有半个时辰。”
***
白露回来段府的时候，段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官兵，府内还有哭声。
白露匆忙着往府里进，可是丫鬟和下人堵在门口，她根本挤不进去。突然，还是一双手将她拉进了段府。
她刚一进段府，抬头看抓住自己的人，便连忙躲开，直接冲屋内跑去。
驸马惊讶地看着她甩开了自己的手，在原地缓了半天神才追上去。
“喂！”他跑到白露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白露面上微微皱眉，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着他的手便后拧，驸马自然未料到她会攻击自己，连忙收回手臂。
“你怎么了！找到那个女鬼了吗？”
白露面上微急，低声道：“我下回再跟你解释，我要见段大哥。他在哪儿？”
“……段大哥？！”驸马满面惊讶，而白露已经向另一个方向跑去，捉住了一个下人问起来。
不一会儿，白露便已经找到了寝间，很多大夫围在这里，还有很多穿白衣服的人。
她精神恍惚地从人群中走进去，只看到床上，郡主静静地躺着，陈叔跪在床边痛哭流涕，段筠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依旧面无表情。
白露抚着胸口，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便突然走上前，抓住了段筠的手臂道：“段……段大人，请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段筠抬头看她，面色微沉，白露看他迟疑，便从胸前拿出一个东西，摊在手掌上放到他面前。
段筠果然呼吸都停顿了一下，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手心。
一把木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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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筠跟着她走到了书房，她把门关上后，靠在门后眼睛闭着，久久说不出话。
段筠冷冷道：“请姑娘将匕首还给我。”
白露终于睁开眼睛，眼中却是通红，她吸了吸鼻子道：“不是你的东西，为什么要还给你。”
“姑娘从何得到匕首的？”
从何得到的？她想，那晚魂魄从自己的尸体中出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这只匕首从湿透的衣服中拿出来。
她开口道：“送给人的东西，哪还有让人归还之理？”
段筠猛地抬眼，盯着她的脸半晌道：“你是谁？”
她嘴唇动了动，看向窗外。
半个时辰还剩多久。
白露问她想不想和他再好好说说话，还将身体借于她，可是真正面对他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关上门窗的屋内有些暗，她在光影浮动中缓缓走近他，她仔细地用目光临摹着他的面容。她多想告诉他，她当时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她后来有多后悔，她最终也没有接受那个少庄主。
她多想告诉他，他每天的黑衣都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是她最喜欢的气味。他送她的木匕首，是她最珍贵的宝贝，因为是他送的。
那两年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无论向哪里看都觉得满世界充满了光亮。
她轻敛睫毛，收起眼中的悲伤，随即抬起头来，轻轻道：“段大哥，以后要开心，要多笑，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要说的就这么多了，终于给她喜欢的那个人她全部的，不染一尘的祝福和爱。
段筠浑身一颤，抓住她的手腕道：“你……”
她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谢谢你，白露姐姐。我该走了。”
段筠还未缓过来神，就在下一刻，眼前的身体，突然瘫倒。他惊恐地托住她，嘴唇颤抖着，喉咙里那个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然而她从来都没有给他机会。
***
段府院子中，寒站在房梁下，静静地望着书房中飘出的一缕魂。
它经过的院子中的梅树，一朵朵梅花突然绽开花瓣，散发出浅浅的幽香。
梅树旁的土地上也有小草突然冒出了头，青翠鲜活。
春天到了。
第二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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