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歇息了一会子,见左右无事,便领了几个丫鬟小厮,到苇丛水泊中网鱼。这边少有人来往,那鱼吃得肥硕,且又呆蠢,轻易就网了上来。苇丛中又有好些不知名的鸟蛋,便一概叫小厮用衣衫兜了回去。因在草丛中又发现了不少菌子,几个小厮自幼在乡间长大,大多是识得的,周涤清便叫他们将能吃的捡了回来。
几人回了营地,看看日影到了正中,仍未见有人回返,便只叫人煎了茶汤等候。又过了两柱香功夫,才见有人陆续回来。
周涤清两个一面分派人去迎接诸人,一面叫人将灶头烧了起来。
不多时,便远远见长极打马往这边飞奔,一直到了周涤清身前一丈处,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将缰绳扔给一旁侍候的小厮。
周涤清见他跑了一头的汗,便抽出帕子帮他擦拭干净,说道:“看你这般欢喜,想是收获颇丰的。”
他便嘿嘿一笑,转身从从马腹一侧的猎囊中拖出一只偌大的禽鸟来出。
周涤清看清楚时,不由骇然,对顾敏说道:“我原先读李义山的《杂纂》,其中说‘杀风景’者,一谓清泉濯足,二谓花下晒裈,三谓背山起楼,四谓烧琴煮鹤,五谓对花啜茶,六谓松下喝道。只道是比兴的手法,世间并不会有人如此暴殄天物,谁知今天就遇到一个。”
顾敏也瞧清了那禽鸟的面目,竟是一只红嘴黑羽的大天鹅,不由惊呼道:“周十七,你可真真是暴殄天物!”说着便扑了过去,将那天鹅抢了过来,见它虽耷拉着长长的颈子,眼睛却是睁着的,气息尚存,便不由松了口气。
周涤清走过去,将它细细查看了一番,见只伤了一只翅膀,其他并无伤处。知它应是在猎囊中颠簸许久,又受了伤,才如此恹恹无力。
长极便道:“我向来只知天鹅是白的,竟不知也有黑的呢。我本是追着一只绿头鸭往芦苇荡而去,忽见它从苇丛中呼喇喇飞了出来,忙搭弓射箭,万幸只伤了它一只翅膀。若然一不小心射死了,恐怕不烹也得烹了。不过,”他忽又有些难为情道:“只怕今天咱们真要焚琴煮鹤了。”说着便又从猎囊中掏了一只大禽出来。
周涤清和顾敏相视一眼,尽皆无语。原来那竟真是一只红顶白羽的仙鹤,一支羽箭从它喉间径直穿过,显是死透了的。
周涤清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道:“你如何下得去手?”
他便只是笑。周涤清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叫人拿了茶汤给他吃。又叫顾敏抱着天鹅,一起到了营帐中。她们到野外行猎,伤药都是备齐了的。
她便将那柳木所制的箭杆两头斩断,从天鹅翅上拔了出来,将伤药敷上,包扎好伤口。它既伤了一只翅膀,是暂且飞不起来的,两人也不怕它跑了。只未免它缓过精神,要胡乱挣扎扑腾,愈发加重了伤势,便寻了个竹筐将它盖了进去。
两人出了营帐,便各去分派丫鬟仆役们做事。
未及半个时辰,众人便都陆陆续续到了。一时你扯着我,我拉着你,各卖弄起自己的猎物来。
长极转了一圈,见众人猎物打得齐全,各色儿鸟兽都有。看中了什么,便叫人拖了出来,吩咐常随们远远去料理干净。
见那边周涤清正指挥着人烧火,他便信步走了过去,远远便闻见一股鲜美的鱼汤味道。近了前,果然见那锅中翻滚着奶白的鱼汤,便问道:“阿姐专为我去网的鱼么?”
他刚来乐安的时候,家中要与他调养身子,却因守孝,不敢叫他明目张胆地啖食荤腥。周涤清便□□葳偷偷从外面带了鱼进来,到殢香台的顶楼,亲自用银吊子熬汤给他喝。
因而,他是极喜爱鱼汤的,每日都要喝一碗,却不想这荒天野地里,周涤清也给他煮了来。
周涤清却是一笑,“并不独为你,今儿这么多人呢。”
他心中便有些不乐,。周涤清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好笑,便道:“还道你长进了呢,这么点子小事都值当得你这般模样?”
他也觉羞窘,一时手足无措,讪讪丢下一句“我去瞧瞧他们如何了”,慌慌张张地跑了。
此番出猎来的俱是少年儿郎,除却周涤宁兄弟,还有其他几个族中的亲友,又有顾家等本地武略世家的少年子弟们。加上护卫行从十数人,一时将营地挤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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