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尽量少跟你外婆聊天。”
公皙皱起眉头:“你跟妈妈都不喜欢我跟外婆待在一起……”
易荀用下巴蹭了蹭公邢的小脸,没有再说话。
他记得公皙跟他说过,这六年来,她很少离家,除非是为了研制新的餐厅单品的时候才会远出取取经,除此之外的时间都是跟公邢一起度过的。
公彩虹为人有一些不好的习惯,公皙看公邢看的死也是怕他会把这些不好的习惯学来,毕竟成长环境决定一个孩子脾气秉性,她不得不谨慎小心,所以大多时候,公邢和公彩虹相处之时,她都在现场。
最近因为‘双U’,因为七垣,因为芒云朵朵……因为一些繁琐的事情,搞的每个人心里都有点紧张,公皙又因为这些事情不得已的来回奔波,一走就是一周、两周,根本顾不上公邢,加之他的学校因为意外轰炸闭了校,所以这些时日他一直都在家里,跟公彩虹独处,时间虽然没有很长,但说话的话音也已经像了几分。
易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公邢口中那一套‘专一’的理论是从何而来。
公皙消失的第三天。
公邢的书已经看了一半了,他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妈妈去哪儿了?”这次离开没有跟他道别。
听到公邢这句话的时候,易荀正在厨房给他准备午餐,说:“妈妈去找关于爸爸的答案了。”
“爸爸的答案?”
“就是爸爸干过的不好的事情,我猜妈妈现在肯定已经收集了不少答案了。”易荀说完就又把公皙在烤箱旁边柜子上贴的食谱研究了一番,他觉得他鼓捣两下可能会比公皙要更像‘西一绝’。
公邢跑来厨房,说:“爸爸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易荀低头看向公邢,然后放下锅铲,蹲下来,说:“爸爸隐瞒了妈妈一个秘密,一个可能会让妈妈讨厌我的秘密。”
公邢瞪大眼睛:“讨厌你?那爸爸你不害怕吗?”
“害怕。”
“可是你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啊。”
“那是因为爸爸知道害怕也没有用。”
“妈妈很容易心软的,我当初要买金刚的时候她说‘绝对不行’但我只是一撅嘴,她就给我买了。”
易荀笑笑,摸了摸公邢的后脑勺:“那是因为她爱你,你是她的生命。”
公邢皱起眉头:“妈妈不爱你吗?”
易荀一愣,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公皙是爱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爱有多少,他现在不敢估量了,他到底还是怕公皙那样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会彻底跟他划清界限,如果是这样,那他该怎么办?
“爸爸,你为什么会隐瞒妈妈这些事情?”
为什么?易荀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了,他随口说:“因为爸爸的职业很特殊,爸爸要保证绝对的机密。”
“那爸爸的职业是正义的吗?”
“当然,为了你,我也不会伤天害理。”易荀说完这话将公邢搂进怀里。
公皙笑笑:“那妈妈肯定会原谅你的。”
易荀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公皙本就不是正义的人,她自然不会把‘正义’这两个字看的多么重要,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两个极端的存在,臣服和背叛。
而他易荀,恰恰做了背叛的事情。
公皙消失的第四天。
易荀准备交代一些事情,通知了两个人——六旬,付在忻。
六旬一大早就来了,紧接着就是付在忻。
“咋了?七。”六旬开口。
易荀捏了捏公邢的耳垂,柔声说:“星星上楼去玩儿好吗?爸爸要说一些事情。”
公邢扬起脑袋:“是那个不好的事情吗?”
易荀点点头。
“嗯,我上楼了。”公邢说完这话就抱着书牵着金刚上楼了。
易荀望着公邢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回过头来,开口:“关于七垣,公皙拿到手之后就收了起来,我不知道在哪里,不过,即使知道也没有用,没有她在,七垣只是一幅画而已。”
“什么意思?”六旬不太明白,一脸茫然。
易荀坐了下来,又说:“七垣是她画的,画给我的,所以她当初为这幅画以我的号为首取的名。”
“卧槽!真的假的!?”
“不是吧?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了吗?”
易荀轻轻垂眸,望着木桌面上的年轮纹理,说:“我一直都没有被换记忆。”
六旬听到这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易荀,满脸恐惧:“你是谁!”
易荀抬眸看了眼六旬,然后又扫了眼一副了然于胸模样的付在忻,说:“我是FBI一个特工,专门执行隐密任务。”
六旬都吓傻逼了,他看向付在忻,对她淡定的神情很不满意:“你怎么都不害怕?老七在说鬼故事啊!”
付在忻抿抿唇:“早在前些天,我就知道了。”
“什么?!”
“前几年FBI抛出悬赏,指名‘五马图’,我好不容易跟常驻特工谈妥拿到画进FBI,又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五马图’的私人收藏点,用了很久时间跟他达成共识,却在快要成功的时候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得手了。”付在忻说完叹了口气,许是觉得自己命运多舛。
六旬把付在忻的话消化了一下,问:“这个程咬金是谁?”
付在忻抬头看向了易荀:“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是谁,我只是看到一个飞机轮廓,但通过那架我查到了FBI的头上,如此,没有再查下去。一直到前些天,我上了易荀的飞机……”
“你是说,这个程咬金是老七?!”
“是我。”易荀说话。
六旬不淡定了,三两步走到易荀面前,双手攥住他的胳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是FBI安□□‘双U’的吗?那你跟老九又怎么会……”
“他在进‘双U’之前没有想到他会爱上我。”进门的公皙打断了六旬的话。
六旬回过头,看着从门口缓缓而来的公皙,迎了上去:“你去哪儿了这几天?”
公皙跃过他直直走到易荀面前,说:“你破绽真的很多,但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欺骗我,所以从来没有去审视过你的言行举止,也正是因为这样,涉及到我的任务你才会如此得心应手吧?”
易荀双手握住公皙的肩膀,语气有些急:“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对你。”
公皙笑的很无力:“似乎我也没资格这样说你。”
“卧槽!精彩了!难道你也有双身份?”事情发展让六旬蒙圈了。
公皙坐了下来,把背包放在桌上,无视了六旬,看向了付在忻:“还记得我在飞机上跟你说的话吗?”
付在忻闭了下眼:“我记得。”
“‘双U’组织人员都在FBI通缉名单上,那张名单上有你,但没有我,我一直以为没有我是因为FBI有我的身份档案,却没有想过为什么没有易荀。”公皙说完笑了下:“这大概是我最大的疏忽了,所以你真的是命好,变成了一条漏网之鱼。”
“所以你也是FBI的吗?”付在忻冷言。
公皙笑意未减:“不,我不是特工、间谍两者出身,我是国安局一名管理者。”
易荀一愣,竟然是这样的转机?
六旬已经打开了手机录音,传到网上绝对点击率蹭蹭蹭的上涨,题目他都想好了‘精神病患者幻想演讲秀’第一季第一发:NSA情报工作者与FBI特工的爱恨情仇。
付在忻从椅子上起身,胡乱的抹了抹脸,她准备咆哮了:“卧槽你们觉得这么玩儿有意思吗?合着我们的命都他妈在你们手上?”
“如果你不想听接下来的事情,门在那儿。”公皙扫了眼门的位置。
付在忻尽管气,但还是想听完,还是安静了下来。
公皙继续:“我跟易荀当年的任务应该是一样的,端掉‘双U’,但并没有合作指示,所以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以至于进到‘双U’之后,我们……干材烈火。之后,我画了一幅画给他,那幅画就是七垣,因为善于用药,所以我在画的颜料里加了点东西,使它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香味儿,拿给易荀看的时候他让这幅画发了光,我没想到,那点药就在易荀的幻化下发生了化学反应,整幅画发生了色变,我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在人后提取了我混合的这几种药物,才发现我弄出了一个多么令人恐惧的东西,原料我不想说了,我只告诉你们有合成的甲卡.西.酮。”
“天啊!你这是干了什么?!你要造丧尸吗?”付在忻满面惊恐。
公皙捏捏眉心:“这是一个意外!”
“但这东西被‘双U’发现了,这也是意外吗?”
“这不是,这是我散布出去的消息。”公皙垂眸。
“为什么?!”
公皙说:“因为我拿到了FBI的黑色通缉名单,我的任务就是配合FBI这次清扫,但谈何容易?我只能让‘双U’知道有七垣这个东西的存在,才能助力我将他们团灭。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七垣世人皆知,‘双U’也已覆灭,而我,喝了自己研制的交换记忆的药保了命。”
“NSA会放任你过这几年安稳的日子吗?”付在忻在怀疑公皙的话。
公皙摊手:“如果我还属于NSA,那就不会,但拿下‘双U’是我最后一个任务,任务完成我自然就脱身了。”公皙说完这话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虽然‘双U’至今仍逍遥法外,但其羽翼皆被我斩断,想要东山再起是不可能了,所以我的任务还算是成功。”
“‘双U’没了队伍,但他现在有七垣了啊。”六旬插嘴。
公皙点点头:“但七垣,现在在我的手上。”
“就是因为在你手上才可怕,‘双U’随时有可能找上门来。”六旬又说。
“所以我有了一个计策。”公皙说完这话看向易荀。
付在忻和六旬也顺着公皙的眼神看向易荀。
易荀等待着公皙的下文。
“拿到七垣之后,我的感觉就不好了,易荀又偏偏在这种事情说了些引我深思的话,让我冒出了一个念头,一个细思级恐的念头,他有可能不是好人,验证我这一猜测的是Thea,她回来的实在是太巧合了,让我不得不去想她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付在忻开玩笑:“你感觉挺准的,易荀确实不是好人。”
公皙瞥了付在忻一眼,继续:“对,所以我开始恐慌,开始害怕,开始细想我们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所以在看到他扮成Lili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电影,想到了Lili最终离世的结局,想到了如果他真的不是好人他真的会背叛我,那我真的下得去手吗?”说完这些话,公皙把双肘搁在了桌上,双手交叉叠在下巴上,又说:“一直到几天前。”
“几天前怎么了?”
“几天前怎么了?”
付在忻和六旬异口同声的说。
公皙打开了她进门后就放在桌上的背包,把里边的资料拿了出来,说:“直到付时告诉我,易荀隶属FBI,我才算一颗心落了下来。”
“那付时呢?”付在忻皱起了眉,又说:“他给我发了条消息,说了俩字,再见。”
公皙笑了笑:“我跟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六旬钻了空子插了一句嘴。
“我说:同人不同命,谁让你不是特工。”
“所以他就走了?”付在忻对付时的脑回路理解不能,她总觉得,付时就这么走的可能性,不大。
公皙说:“你觉得如果就这么算了,他还是付时吗?”
果然……
“他应该是去考FBI了。”
付在忻叹了口气:“他怎么就不那么爱我呢?”
“赶紧让他爱你,我真受不了了。”公皙说完这话在付在忻黑脸之前,切回了正题:“与付时分开之后,我就连夜飞去了马里兰州,在NSA确认了易荀的身份,然后做了一个交易。”
“跟NSA吗?什么交易?”
“至于什么交易,就跟你俩没关系了,你俩是不是该走了?”公皙突然就下逐客令了。
付在忻脸色不好看了:“你这个贱人!”
“受不了你们两口子天天对我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六旬附和。
公皙看向易荀,话却是对六旬和付在忻说的:“如果不是我们两口子,你们俩早就死不知道多少回了?感恩,感恩知道吗?”
付在忻和六旬同时语塞,这是事实,没得反驳,然后他们就撤了。
此刻偌大的一楼,就剩下公皙和易荀两人了。
“你想知道是什么交易吗?”公皙问易荀。
“如果你想告诉我,你会说的,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问。”
公皙点点头:“确实是你的处事方式。”
“但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
“我是坏人,你会爱上我吗?”易荀知道答案,但他就是想听到公皙亲口说出来。
“你这个问题太不像你了,我爱你,跟你是好人坏人没关系,就算你坏透心儿了,只要你爱我,你不利用背叛欺瞒我,我都爱你。”
“我没问题了。”
“好,我来问你问题。”公皙说完这话面向了易荀,继续:“你没有失去记忆。”
“对。”
“接下来你自己说吧。”
公皙话毕之后,易荀走向她坐在她身边,然后小心的要去握她的手,公皙没有躲,手被易荀紧紧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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