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匪十分机灵,贼眼一见向无忧分神转头,双手借磕头之势,从向无忧胯下急钻而出,屁滚尿流,冲到院中与流民会合去了。
向无忧也不好追到院中,扔棍走到床边,看到那三岁的杨宝儿躺在床下,灰头土脸,发出微弱啼哭之声。
正要伸手抱起,外屋冲进几个匪众,都手持木桶,提水向他泼来。
内屋内空间不大,几名土匪奋力连番泼下,向无忧耐不住被水力冲击,举手挡靠墙边,身上火焰已渐渐小去,扔倒地上的火木也被积水泡熄。
为首汉子哈哈大笑,嚣然叫道:“什么火神爷爷,就是个快被烧死的人,一半身子都烧焦黑了,这汉子倒真个是凶狠长命。”向无忧头发已被烧光,身上左边墨黑,右首半挂破烂衣服,还能看见些白肉,真真是惨不忍睹。饶是他们干惯了杀人放火的勾当,有二名土匪眼中也微有不忍,扭过头不看。
“啊,,,”晕在床上的杨星儿也被凉水浇到,嘤咛醒来,一睁眼见到自己一丝不挂,躺在床上,稍稍一呆,想起晕倒前事,尖声叫了起来。
几名土匪闻声望去,一见帐中粉嫩赤裸的杨星儿,眼晴都放出绿光,喜出望外。刚才只注意对付屋中的火焰怪物,也没看到床上这千娇百媚的尤物。
他们正是院中放哨地匪众,见向无忧浑身火焰,冲进屋不久,首领也是怒火冲冠,滚地出来。
稍后二当家亮相,却有不同,浑身清凉,吊儿郎当,一甩一甩的爬到院中。
众匪不由叹服,当家就是当家,连败逃之时,也各呈异象。
二当家惊魂稍定,一口咬定向无忧是火神爷爷下凡,手持的烧火棍不是凡物,乃是由火神燧人氏点燃的第一根神木。自己上辈子积德无数,火神爷爷才饶了自己一命。至于杀人无数,无德无能的三当家,当然是被火神爷爷烧成飞灰了。
众匪愕然,见二当家信誓旦旦,大当家晕迷不醒,不能不信。
正待听二当家之令,退出院中,以免对火神爷爷不敬,大当家已从恶梦中醒来。
大当家张忠听闻众匪火神之言,摸摸崎岖不平的焦臭之头,鼻子都险些气歪。他与向无忧交过手,知道其武功差劲,只仗火势,不是神怪。当即命令众匪打井水进屋,先扑灭向无忧身上火势,再亲自执刀进去,斩向无忧于刀下,以报此仇。
众匪懒理一旁身冒青烟的向无忧,美色动人心,都围扑到床边,口水滴嗒,你推我掀,争夺起来。杨星儿瞠目结舌,呆呆望着一堆色迷迷的丑恶嘴脸,围将过来。一股股恶秽口臭喷出,恍若置身阿鼻地狱。
向无忧正冷得颤抖,适才举火自燃,已耗尽大半体中纯阳灵气,纯阴之气骤然强盛,本来赖身上火起,还能稍抑纯阴之气,让它迟些发作。
不想被匪众引水一泼,纯阴灵气得属阴之水一引,勃然大作,体内冰寒肃肃,少许纯阳之气再压制不住,阵阵严寒喷薄而出,瞬间就把向无忧身上井水结成冰壳,将向无忧包裹起来。
一阵氤氲的白雾以向无忧为中心,慢慢罩住整个内屋。
几名土匪急不可奈,用力撕扯身上的衣物,都想先于同伙,拔得头筹。好与这美丽娇娃裸露胸襟,袒诚相见。杨星儿双眼若痴若迷,任几双粗黑大手在身上任意摩擦,不加任何抗拒,呆若木鸡。半日之内,爹娘俱亡,迭经苦难,这天真纯朴,不谙世事的女孩儿已然是绝望了。
“好冷”“哎呀”“我的屁股嘞”土匪们惊荒失措。一名手快匪徒,先解下裤带,露出胯间丑物,刚扑到杨星儿身上。自身屁股突然感到一阵锋锐寒意。只呆得一呆,感觉屁股冷痛,手方一摸,竟是结起霜来。他惊慌恐惧之下,大声叫苦,跳起身来。在严寒逼迫下,众土匪用比解衣服快十倍的速度,衣衫不整,手提裤带,蹒跚学步,冲出屋去了。
“好冷,姐姐我好冷,呜哇。”那杨宝儿先前被二当家拿做碍事之物,摔落床底。他也是福大命大,只晕了过去。适才杨宝儿于昏沉中哼哭了几声,让那二当家得以逃出屋去,现在迷糊中感觉寒气,已是把他给冻清醒了。
杨宝儿三年前生下来,便因母亲坐月子受了风寒,病体沉重。只得跟随大他十三岁的姐姐杨星儿,是杨星儿带着长大,所以对杨星儿极是依赖。此时便如往常一般,一醒过来,便要姐姐。
杨星儿本来木木呆呆,裸裎身体,如那活死人一般,也不害羞,也不觉冷。听弟弟杨宝儿一叫,蓦地清醒过来,“阿嚏”一声,忽然感到萧萧寒意。她来不及穿衣,就在身上裹了层被子,急急下床,紧紧一把抱住弟弟杨宝儿,号啕大哭。杨宝儿半解人事,也是张开小嘴,跟随姐姐,一起号哭起来。
向无忧身上冰层越来越厚,原来是纯阴之气吸附过来屋中的积水,那水如飞蛾扑火,不论高低,都朝向无忧游了过去,水依附成冰,迅速形成一个人形冰柱,屋内寒气再盛,杨星儿身上棉被虽厚,却不耐如此寒冷,紧紧搂住杨宝儿,冷晕过去。寒气萧索,屋侧二盏清油灯也是一闪即灭,屋中只剩一片黑寂。
屋外匪首张忠拄刀立在院中,听众土匪七嘴八舌,说道此屋如何邪异,定有鬼神在此作崇,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张忠摸摸秃黑怪头,虽听匪众言道向无忧已被烧死,但不斩落向无忧之头,心中实有不甘。强拉上战战兢兢的二当家,持刀冲进正屋来。
二当家已穿好衣服,他适才险险逃生,已被向无忧吓破了胆子。却要让他再进屋去,他如何愿意。只是在大当家积威之下,不得不从。二当家虽紧跟在大当家后面,心里却飞速打着小算盘。仔细盘算,待会若有响动,如何以大当家为肉盾,如何尽快逃出屋去。若菩萨保佑,平安出屋。以后我李不二烧香供拜佛,耕读传家。再也不干这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了。
真是人若信神心向善,这平常视杀人如儿戏的二当家,也生出金盆洗手,吃素念佛的善心来了。
大当家张忠步如灵猫,手提钢刀,借屋中烛火,凝神仔细打量屋中桌椅,查看异常。却是只在正屋中转来转去,就是不进内屋。二当家心下稍安,持刀紧紧跟随大当家步伐,也是转来转去。只是武功比大当家稍低,又被酒色掏空了身了,转了十来圈,头有些晕忽起来。
大当家在内屋门前,攸忽立住,二当家跟得太近,收势不及,一个趔趄,撞在那大当家身上。
那大当家张忠被二当家使力一撞,撞开虚掩过来的内屋门,直跌了进去。
如同掉进了一个冰窖,阴寒彻骨,黑不隆冬,屋旁油灯也被冻熄了。张忠只稍立了一瞬,牙齿已经不由自主,得得碰撞起来。手中钢刀被那股冰寒一沁,冷得刺骨,再也握之不住,‘锵啷‘一声,掉落地上。
二当家立在门外,吹着阵阵冷风,心里正七上八落。乍听钢刀落地之声,当机立断,叫声:“大哥顶住,兄弟马上叫人进来助阵。”把手持钢刀也是锵啷一扔,冲到院中去了。
张忠正冷得惊魂未定之时,听得二当家这样一叫,也是当机立断,刀也不拾,门也不关,三步并做二步,冲出院来,竟是后发先到,比二当家先立定院中。
二当家苦脸道:“大哥,我们真是遇到鬼了,刚才热得吓人,现在又冷得吓人。定然是火神爷爷上天休息去后,又叫阴曹地府的厉鬼来值班了。”
张忠奔出院来,心有不甘,又不敢再进屋去。眼望杨家村火头处处,狞笑道:“管他是鬼是神,一把火将房子烧了,俺张忠只信自己手上这把大刀,不信鬼神。”此话说完,习惯性地举起钢刀,以助威势,待手伸出,方省起钢刀已然落在鬼屋,心头更增愤恨。
众土匪一听放火烧屋,正是拿手之事。都兴高采烈,搬运引火之物去了。唯二当家心怀戚戚,呆在原地。
众人拾柴火焰高,匪众人多,又驱使流民帮忙,片刻便将几大垛柴草搬运至杨夫子院中,有秋天风干的稻草,村民堆积的玉米杆子,不舍得用的柏树杆子,不一而足。大当家张忠心头喜悦,想着把向无忧遗体再加把力,烧成飞灰,也算是报得秀发所烧之仇,灭火被殴之恨了。
大当家张忠因长发被烧,大损威仪,心中恨恨,见众人拾柴已齐,急令匪徒放好柴草,将杨夫子之屋用柴草围住。
由大当家亲执火把,举行点火仪势。群匪呼喝作势,众流民分得吃喝,也是喜悦喝彩。杨夫子辛苦传下的一份家业,熊熊燃起,引火之物强盛,火舌转眼已升上屋顶,如焰火一般,照亮昏黑夜空。正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常人没得吃喝之时,时时可转为盗匪,就在此时,人兽何异。兽饱亦不伤人,人饱才能及礼。人兽之异,异在野兽不论何时都是野兽,人,却太多时候都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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