鶸羽跳起来,叫道:“你说什么?我要杀了你!”说着就扑了过去,思思轻轻一闪,脚下一勾,右手在鶸羽肩上一按,鶸羽扑地倒下去,落地之前又被接了一下,慢慢的摔在地上。
思思冷笑道:“就你这点微末功夫,想杀我太远了,你从今天起好好学功夫,等你超过我那一天,我让你杀。”
鶸羽哼了一声,爬起来,跑回桌前,继续狼吞虎咽。
芸熙看了一眼思思,忽然间眉眼含笑。
冬梅忽然又走了进来,对思思道:“郡主,外面有个自称田建的求见。”
思思忽然脸色苍白,咬牙道:“让他进来!”
田建,也就是齐王,不过是个猥琐的中年人,五短身材,眉眼如鼠,带着几个人贼一样溜了进来。
思思怒视着他:“你来做什么?”
田建哈哈一笑:“别这样嘛!孤王,来看看小妹!”
思思道:“小妹?谁是你的小妹?你配做我的哥哥吗?”
田建嘿嘿一笑:“别这么绝情吧,虽然你对冯姬夫人的死……”
思思厉声喝道:“我要杀了你!”手里忽然多了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朝田建直刺过来。
田建慌了,喊道:“护驾!护驾!”几个下人围了上了,顷刻间血溅当场。
芸熙见事情不妙,忽然上去抱住思思的胳膊,对思思道:“姐姐冷静点。”又对田建道:“还不快滚!”
田建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
思思喝道:“你这小贱人,放开我!”芸熙道:“姐姐息怒!他是齐王,这次是来拜见大王的,你这么杀了他,对大王可不好!”
思思默然,忽然掉下两滴泪,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芸熙慢慢松开了思思。
芸熙说道:“姐姐不要着急,等大王挥师东进,灭了齐国,你想怎么样都行。”
鶸羽偷偷走上前来,捡起匕首,退了两步。
芸熙又道:“赵王也来了,带着他的儿子赵迁。另外带没带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确看见了两个画戟将军。”
思思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鶸羽双手握紧匕首,瞅着思思走神的空,刺了过来。思思忽然转身,右手一扬,鶸羽倒飞出去,后背撞在墙上,口角溢出鲜血,半天才缓过气来,眼角又挂起了小灯笼。
思思道:“如果你还想见到公孙鹄,就老实点,别玩这种小聪明。”又拉住了芸熙的手,道:“妹妹你来,跟我讲讲这件事。”
两人走到大殿上坐下,芸熙道:“事情很简单的,大王去书房召见画将军,我呢,就出来到你这里来,在城外又遇见一个画将军,长的是一摸一样,但总感觉怪怪的。”
思思问道:“怎么个怪法?”
芸熙道:“有邪气!”
思思道:“哦!”
4.颍川·哀歌
颍川,吕府。
吕不韦送走最后一批客人,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在这里过的,比咸阳还有舒服,来这里三个月,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虽然秦王不要他了,但是各国还是一样的重视他,各种使者络绎不绝,得到的礼品也不必咸阳差。
秦王大概已经忘了这个仲父,从来没派人来看过他,不过他不在乎,想让他去做相国的有的是人。他觉得越来越心宽体胖,渐渐发福了,很合的上思思叫他的名字:死胖子。
吕不韦不自觉的往西望了一眼,在夕阳下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他门前停下。
从车上下来三个人,第一个穿青衣,第二个穿白衣,第三个穿的也是青衣,年纪看上去很小,都是花一样的女子。
吕不韦不禁心猿意马,“艳福吗?”然而很快他的梦想就破灭了,他认出那个穿白衣的是叫他死肥子的思思,穿青衣的也很眼熟,只是想不起名字来,看装束,又是秦王的姬妾吧,秦王想起他了?
青衣女子走上来行礼,口称拜见相爷。吕不韦受宠若惊,道:“这是……”
思思走上前来,拍了吕不韦一巴掌,笑道:“原来吕相爷的眼光不怎样啊!老相识都不记得了?”
青衣女子一笑,把头发拢拢,道:“下官端木镜夜求见!”
吕不韦忽然记起,他进贡给大王的贴身侍卫,竟然是眼前这美貌的女子。
思思看看呆若木鸡的吕不韦,对芸熙笑道:“你可把相爷吓到了。”又对吕不韦道:“相爷想让我们一直在外面站着吗?”
吕不韦恍然大悟,忙把三人让进门去。
吕不韦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芸熙三人来了有什么消息给他。
他忽然发现有些多虑了,她们来就是散心的,说了半天,一个大王的字眼都不曾提及,那个号称太长郡主的思思和她的小跟班鶸羽都有些忧郁,似乎是被云熙拉来的,然而会忽然发起疯来,把吕府弄得底朝天,鸡飞狗跳,片刻也不得安宁。有不识相的来客说:相爷,您的女儿们真有意思!
这日吕不韦设宴款待齐国的客人,照例叫了三位贵人。
一直闹到都微微有些醉了,才散场。
天气热得紧,她们不想回房去,坐在吕府后花园的凉亭里,无聊的望着夜空。
鶸羽忽然啜泣起来。芸熙问她:“小羽,你怎么了?”
鶸羽哽咽道:“我想我哥哥……”
她的哥哥,便是魏无忌,鶸羽喃喃说着他的好,如何如何照顾她,说着说着,说到了公孙鹄那里,鶸羽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一直不知道,他原来在我心里那么重要!”
芸熙抱着她,轻声安慰着,心里想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思思在一边听着,面无表情的望着天。
鶸羽边哭边说,又扯到父母身上,芸熙也哭了,原来她们的母亲都是苦命的人儿,而自己只不过是身为大王的兄长的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两人蹲在那里抱头痛哭。
思思忽然上前喝道:“你们哭什么?好歹也曾在父母身边,我,我都不知道我的父母什么样子!”说着也落下泪来,不由自主的坐了下去。
三个女子哭作一团。
忽然听得一声咳嗽,吕不韦站在了她们身后。
吕不韦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三人忙站起来,忙不迭的擦干眼泪。思思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们……”
吕不韦微微一笑,道:“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何必再提?”
说罢连声叹息,慢慢踱回自己房间去了。
芸熙等人又住了几日,芸熙忽然害起病来,吃什么吐什么,几天下来瘦了一圈,鶸羽闹嚷着水土不服吧,要回去。
她们走的时候,芸熙告诉他:“我已经求过大王了,他不会再追究了。”
吕不韦真的长舒了一口气,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又是太阳西下的时候,又是一辆马车,然而下来的不是芸熙,而是一个穿缁衣的宦官,和一个高大的武夫。
那个武夫他认得,是那个赵彦翔,他推荐给大王的侍卫。
赵彦翔皮笑肉不笑:“相爷一向安好?”
吕不韦冷冷一笑,道:“托将军福。”说着把他们请进了府里。
赵彦翔坐下,便说道:“大王命下官来找相爷有要事相商。”吕不韦屏退了左右。
宦官交给他一封信,吕不韦慢慢打开了那封信,在昏黄的灯光下费力的读着。
秦王如是说:你对秦国有什么功劳呢?自称仲父,享用河南万户的俸禄。我看你还是去蜀地玩玩吧,那里冬暖夏凉,适合养老,你就去那里呆着,一辈子不用回来了!
吕不韦低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奇货可居,如此下场!”
赵彦翔冷笑一声,道:“相爷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大王说相爷身体欠安,特赐丸药一枚,吩咐下官一定要看着相爷服用。”
赵彦翔拿出一枚红色的丹药。
吕不韦眉毛一竖,怒指赵彦翔:“你!”
赵彦翔哼了一声,道:“相爷明白人,大王会好好处理你老人家的后事的。否则……”
吕不韦仰天大笑,道:“好啊,好啊!”他对赵彦翔道:“老夫有个请求,以前长郡主要老夫帮她一个忙,老夫最近终于办完了,苦于没时间去告诉一声,赵将军既然来了,就帮老夫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吧!”
赵彦翔脸抽动了几下,道:“好!”
吕不韦走入内室,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一瓶酒,前些日子,他用这瓶酒赐死了一个不听话的姬妾,里面还有一封信。
吕不韦走出来,把信交给赵彦翔,从他手里接过丹药,一口吞下,又满满斟了一杯酒,一口气喝下。
赵彦翔和那宦官走出大门,命令随从的军士:“所有门窗,全部封死,监管一个月。”
泾阳。
思思回来几天了,就觉得心神不宁,不自觉的都来走去。
鶸羽翻了个白眼,道:“走来走去的烦不烦啊!”
思思恶狠狠的回道:“怎么,不高兴啊,想打架吗?”
鶸羽站起来,叫道:“来啊,谁怕谁啊!”
两人扭打在一起,互相扯着发髻,抓着衣服,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
冬梅忽然走进来,道:“郡主,门口有人求见,非要见你不可。”
思思哼了一声,把鶸羽一推,道:“回来再收拾你!”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整整衣服,走了出去。
她看到门口的人,他长着一副令人生厌的脸,赵彦翔。
他是来送信的,他本可以聪明点,把信扔掉。
但是他不敢,因为他偷看了信,信上说:送信之人已中奇毒,唯有长郡主白思思有解药。
信上还有一堆他不认识的文字,说是古老的齐国字,他没有时间去找人破解,因为毒药只给他三天时间。
思思接过信,扫了一眼,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赵彦翔浑身发抖,颤声道:“下官不知。”
思思轻笑道:“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回头道:“冬梅,找两个人把这个死人抬出去埋了。”说着就走回去了。
赵彦翔愣了愣,发现自己胸口多了一把匕首,他慢慢倒下去。
他不知道吕不韦一生叹息之后,思思将其视为知己。
他不知道,思思回来之前曾与吕不韦彻夜长谈。
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也不用知道了。
5.奇客
秦王做了一个很长的恶梦,然而就是醒不过来。
出了一身冷汗后,终于醒了,睁开了眼睛。
眼前有一张异常秀美的脸庞,如果他不是大王,她不是那个人,那么……
然而这张脸却挂着冰冷的寒霜,一把尖利的匕首,正抵在他的喉咙上。
他从来没想到会这样。
她冷冷的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秦王呆了一下,明白了是什么事情,他迅速找着词语搪塞,然而说出的是:“他该死,嫪毐……”
她收起了匕首,忽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
她说:“这是你的王国,我可以不管,我也管不着。但是你身边的人,不要再去伤害。如果你再那么做,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王发现自己的手指放进了自己嘴里,他尝到了一股血腥气。
她说:“你必须立誓,你的血,更有说服力。”
她站了起来,飞快的走出去,留下一句话:“放心,我不会说破这个秘密,你自己也当心。”
她走出王宫,长舒了一口气,走了两步,忽然与人撞个满怀。一瞬间便被人抱住,滚烫的唇吻了上来。
那一刻,她觉得所有的忧伤委屈,化作了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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