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疯了,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和张建伟只是朋友,普通朋友,我没有和他谈恋爱,我们俩只是一起去图书馆看书而已……你走你走,你快回家啦!”盛棠眉头紧锁去拉坐在椅子上的杨曼云,看着躲在门口偷笑的同学更觉羞愧难当。
“棠棠,你还不承认,还替他遮掩,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都听阿森和心悦说了,你们俩都好了大半年了,全班同学都知道……他就是个小混混,你是盛家的大小姐,他配的上你吗?你真是不可救药!”
“妈妈,你是不是宁愿相信盛森和李心悦,也不相信你自己的女儿……你知不知道我在盛家和学校都被孤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孤单,张建伟是我唯一的朋友,他并不是你们说的小混混,他对我很好……”
“他对你好是因为对你有所图谋,你才几岁,你哪里懂得人心险恶,被人骗了还帮人家数钱呢!~”杨曼云恨铁不成钢地骂女儿。
人心险恶?盛棠想,我也许懂得太早了……
教导主任插嘴道:“盛太太,请您平复下情绪,我知道您很重视盛棠同学在学校的情况,但是张建伟同学并没有违反校规,学校也不能随便开除学生,请您先回去,我们会根据你的诉求酌情做出合理安排的……”
“凭什么不能开除他!为什么不能开除他!你们学校也算名校,他一个小混混能给学校增光添彩吗?”
“妈妈,求求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你赶快回家好不好?”
“你中了那小子的毒啦,你还替他求情……你爷爷为了这件事情大发雷霆,为了你我的面子都丢光了!好,不能开除是吧,那给棠棠换班,反正他们不能再做同桌!”
教导主任点头哈腰,“您的要求我们会考虑的……”
“老师,我不换班,我没做错任何事,张建伟也没做错,我为什么要换班,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同桌?妈妈,我再一次求求你,我求求你相信我,我没做任何坏事……”盛棠泪流满面哀哀恳求。
“相信你?你这个死丫头,鬼迷了心窍了,有了男人连老娘的话也不听了!”杨曼云气的理智尽失用词粗俗,“好……好……好,你不听我的话你这学也不用念了,免得以后大了肚子丢人现眼,你跟我走……你跟我回家……”一面说一面把盛棠从办公室拖到走廊,走廊里挤满了看热闹的同学,大家都好奇地望着引起轩然大波的这对母女,有些同学还在掩嘴窃笑,盛棠只觉得难堪欲死,却怎么也无法挣脱杨曼云的钳制。
人群忽然分开一条通道,一头黄毛的张建伟一路疾走到盛棠母女面前,“阿姨,你放开盛棠,请你相信,我和盛棠只是好朋友……”
“放屁!你个小混混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你给我让开!”杨曼云再不顾矜持宛若泼妇,推搡着挡在前面的张建伟。
“阿姨,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能不为难盛棠?”
“呵,我要怎样,我要你们俩换班,我要你以后再也不要纠缠棠棠……”
“好,我答应你,我换班,我以后不会再和盛棠来往,你放开她……”
“你发誓!”杨曼云不依不饶。
“好,我发誓,我以后再和盛棠来往,出门就被车撞死!”张建伟激烈地说。
杨曼云终于满意,她把女儿的早恋问题圆满解决,可以向盛老先生交差了,神情间志得意满,撂下一句话:“好,我就信你们这一次,你们俩以后好自为之!”说完仿若凯旋而归的将军般施施然走了。
张颖在后面悄悄地对李心悦说:“哇,你这个舅妈整个一泼妇,就算盛棠谈恋爱,但她把这件事情闹的这么大不是更丢人?”
李心悦轻哧一声,“她们母女的水准如此,没教养,倒连累我们盛家跟着丢人……”
张建伟被调到了三班,他信守承诺,再也不和盛棠来往,连在走廊上遇见也只是擦肩而过。不知杨曼云和盛老先生说了什么,老爷子也没有再提把盛棠赶出盛家大宅的事情。
只有盛棠,她愈加沉默,愈发阴鸷,常常一天都不说一句话,坐在一个位置可以半天不换姿势,好像整个人都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完全没有少女该有的活力和聒噪。
盛天心偶尔对她冷嘲热讽,她也不做声,只是冷冷地盯着人,眼睛一眨不眨,眼神却锋利得像一把剑,冷酷的像北极的寒冰,仿佛瞬间就能洞穿别人的虚伪和秘密,盛天心也忍受不了她眼神的逼视,渐渐对她不再理睬。
那天三班在操场上上体育课,跑完步后大家自由活动,张建伟躲在操场旁的小树林里偷偷抽烟,班里两个男同学走过来向他要烟抽,青春期的男孩子觉得抽烟是成熟的表现和标志,电影里的小马哥和陈浩南抽烟的时候多帅多带劲啊!
三个人不太熟练地喷云吐雾,其中一个男同学神秘兮兮地问张建伟:“哎,你真和盛棠睡过?”
张建伟斜眼瞪了他一下,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滚!”
问话的男同学有点恼羞成怒,“切,不就那点破事吗,她妈都闹到学校来了,谁不知道,盛棠平时对人爱理不理的,没想到连你这种混混也能搞上,骨子里也是个贱货!”
一记拳头凌空飞来砸在那个说话的同学的鼻梁上,鼻血顿时涌出,另一个同学大叫:“哎,你怎么打人啊?”
张建伟额上青筋爆出,只不做声又挥出一拳,那俩个同学反应过来也不示弱,三个人缠斗在一起,张建伟到底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被那两个人扑倒在地,狠狠地挨了一通拳打脚踢。
“敢打老子,被盛棠她妈堵在学校里你唯唯诺诺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你个熊包,不知道盛棠看上你什么了,这会倒是厉害了,让爷爷教教你什么叫做男子汉!”流鼻血的同学一边踹张建伟一边叫嚣。
张建伟浑身剧痛,但心里更憋屈,这段时间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
他没想到他给盛棠惹了那么大麻烦,那个谈论李莫愁周芷若质数偶数的清高的盛棠因为他被自己的妈妈在学校里众目睽睽之下羞辱,被大家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他反正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别人怎么说他都无所谓,可是盛棠不同,他知道那个女孩子心性高傲、个性倔强,她怎么受得了那些风言风语?
张建伟趴在地方挣扎摸索,手指忽然碰到了一块硬物,他看没都看是什么东西就直接抄起来,怒吼一声跳起来砸到那个不停叫嚣的同学脑袋上,砸完后张建伟才发现手里拿着的是一块青砖,上面还沾着新鲜的红色的血丝……对面那个同学则软软地倒在地上……
“打死人啦……快来人啊!”另一个同学吓懵了放声大叫。
事情至此,警察也介入了,不过万幸的是被砖头砸的同学并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送医后头部缝了十五针,加之大量失血,在医院足足住了半个月,他的父母一面声讨学校管理不严一面势要把肇事者送进监狱。
警察问张建伟打架的理由,张建伟像个锯嘴的葫芦一样闷声不吭,找他的父亲又一直联系不上,只好联系他远在河南的母亲。
张妈妈来到深圳,看到儿子把人打伤止不住的哭,却并不埋怨儿子闯祸不争气,只说自己没有尽到教育儿子的责任,到被砸伤的同学病床前磕头道歉请求原谅,又赔偿所有的医药费营养费,终于求得了受害者父母的原谅没有进一步追究。
但张建伟打架斗殴伤人是事实,双方虽然和解,警察不再追究,学校经研究后还是做出了勒令退学的处分。
那天休息时,李心悦走到盛棠的课桌前不怀好意地说:“听说张建伟被退学了,你知道你的小男朋友为什么会打架吗?”
这段时间盛棠一直沉默的关注着事态的进展,但她知道李心悦会告诉她的绝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不理睬她。
李心悦不理会盛棠的冷淡,径自说下去:“我听三班那个一起参与打架的同学说,当时他们问张建伟他和你睡了没,所以张建伟才恼羞成怒用板砖砸人家……哈哈……你看你还真是红颜祸水,你俩分手了他还为你跟别人打架……”
“滚!”盛棠从齿间迸出一个字。
李心悦冷笑一声,盛棠那痛苦而隐忍的表情取悦了她,她怡然而满足地走开。
张建伟来学校收拾东西离开那天是个大晴天,虽然是秋天,但大太阳明晃晃的,行人走在路上还需要打伞,南国的城市本来就很难分清夏天和秋天的分际。
张建伟的妈妈在学校门口等他,听说他妈妈终于争取到了他的抚养权,这次他要和妈妈一起回河南了。
张建伟背着一个大书包慢慢地走出学校,他以前多么讨厌上学,这四面墙围起来一个监狱,校长和老师就是监狱长和狱卒,而他就是这个监狱里最不服从管教的罪犯……
可是在这个监狱里他遇见那样的一个朋友,坚强又脆弱,冷漠又温暖,让这个监狱也变得不再那么讨厌,让他离开这个监狱时竟然留恋不舍……
他知道学校的很多同学都趴在教室的窗户上看着他,像他这么讨厌的人没人会为他可惜,也许他走了没多久大家就会忘记他,说不定老师还会庆幸那个小混混终于离开学校不用再为他提心吊胆了,他回头朝教学楼的方向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脑袋,他看不清盛棠有没有在其中。
终于他下定决心,决绝地大踏步朝校门口走去,耳边却听见那个熟悉的呼唤:“张建伟,请等一下!”
盛棠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从教学楼飞奔出来,她跑过那一丛开的火红热烈的茶花,跑过那一片雪白馨香的茉莉,跑过通向校门口那条长长的柏油路,气喘吁吁地在张建伟面前站定,额头上鼻尖上沁出一颗颗亮晶晶的汗水,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微光。
她的表情神圣而庄严,她张张嘴像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说了一句:“张建伟,对不起,张建伟,请你好好的……”
然后踮起脚尖在张建伟的唇上轻轻地留下一个吻,又飞快地跑回了教学楼……
张建伟只觉得盛棠清凉软糯的唇从他唇上掠过,血液似乎一下子涌上了他的脸庞和耳朵,这大太阳似乎晒得他有些晕,他有半晌连动也不能动,然后他听见教学楼那边的喧嚣,好像有人在叫好,也有人在嗤笑,还有老师在大声命令大家回到座位……
这些都与他无关了,张建伟只觉得自己的心轻盈丰满,似乎慢慢地飞到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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