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俊成的叙说,红月说道:“李少侠高见,我们手上的琬琰白玉龙正与你所说的是同一样东西。”
俊成再没问他们是如何得到琬琰白玉龙,西门赋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的谈话暂且无语。
酒菜完毕,西门赋吩咐阿德为俊成打扫了一间客房,留他多住几日。俊成也没推辞,依照他们的安排暂且住在了西门家。俊成无论到那里,只要有人诚心劝说,他怎么就顺从了呢?这与他当时的处境有着一定的关系。第一次他在宋秉义的劝说下留在了宋家,是因为宋秉义对他仗义疏财还清了风云客栈的债银。如果两人就此别过,他的十两银就等于送给了一个陌生人。此次在西门家父女的劝说下,他又暂留在了西门家。因为他与宋秉义刚结识两天,在他离开宋家时宋秉义与曹师傅去洛阳购货,有没亲自给他说一声。俊成暂留在西门家,希望再次能见到宋秉义,临走时与他说几句知心话,也不枉两人结义一场。
第三天的午时,有人给西门赋送来一封信函,说是山后定阳王刘武周的老母过八十大寿,刘武周亲笔撰写请帖邀请西门赋为其母祝寿。西门赋与刘武周有什么结交?那已经是昔日往事。在西门赋早年沦落江湖时,他们都是道上的朋友。信函中写到:
光阴荏苒,与赋兄多年未见,只因身负重任不得脱身,才疏你我昔日至交情分,恕刘某不义!当月十三日是老母八旬生辰大寿,盼赋兄如期亲临!
刘武周亲笔
当有人送来请帖时,红月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书函,一起都上来想知道知道。在西门赋看完帖子后红月问道:“爹!是什么给你送的信函?”
西门赋微笑着说:“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说是老母在当月十三日过八旬大寿,请我亲自到汾阳宫为其母贺寿一回。”
红月问道:“爹打算去还是不去?”
西门赋道:“既然是老朋友邀请,说明他瞧得起我。再说我与他已经多年未见,难得一聚,看在当年朋友的情分上,也是义不容辞,岂有不去的道理。”
俊成一听不关他的事,没有说话的必要,阿德同样也无话可说。红月说道:“这么巧,女儿的生日也在当月十五日,爹要是去了,谁为女儿过生日呢?”
西门赋道:“这里距山西汾阳宫千里迢迢,路途遥远,就是备马来来去去一趟也需要几天的时日。如果爹在你生辰之日能回来的话,爹自然会回来,若来不了,就与阿德与李少侠一起过也好。”
第二天西门赋打点行礼,备上生辰贺礼,骑着他的马匹去了山西汾阳宫。
家里只剩下阿德和俊成,西门红月三个人。阿德整天忙着料理铺子,很少与他们交谈,俊成与红月刚认识两日,彼此了解得不够多,两人也不轻易在一起谈笑风生。从那日两人在西郊外意外的相遇,他们虽然都很敬仰彼此,心里也很倾慕对方,只是谁也没有说什么。就在俊成打算离开渭南时,他还在惦记着那个女侠。现在他们再次遇见,可是孤男寡女不便在一起谈话。
在西门赋去了汾阳宫后,俊成觉得百无聊赖,无所事事。虽然如此,他也不去到外面街上走走,恐怕再次遇上了那些人找麻烦。有时他找阿德到铺子里有意无意的看看货柜上的古玩,赏心悦目一时。
三月的气候春风和煦,夜晚风清月朗。红月静坐在自己的房间悠悠我思,不知是她在感慨与俊成的再次相遇,还是她早就对那个白袍少年有了不可抵御的好感,也许是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
正在此时,忽然从不远处传来悦耳的箫声,打碎了她茫然无知的心思。侧耳细听,那箫声忽高忽低,宛若天籁,柔美中又流淌着丝丝的凄凉。红月知道这箫声是俊成吹出来的,她便出了房门,寻着箫声走去。
他独自坐在红月家的后花园中吹箫。这园子别有一番景致,有诗为证:
矮矮白墙青青瓦,半园牡丹映桃花。
玲珑小亭檐疏玉,风铃轻摇别生雅。
园子里虽然桃花还未盛开,牡丹亦未完全绽放,但鼓鼓的花谷朵已是含苞欲放,暗香飘逸。景色也是别样的迷人。这是俊成闲时无意之中走进园子才发现的。夜幕降临时分,他甚觉孤独,看夜风清月朗,就一个人走进了后花园的亭子里独自吹箫,这是他的孤寂与怅恾,也是他片刻的闲情逸致。
红月走进亭子时见他吹得入神,没有打扰俊成,只是轻轻地坐在他的身旁。俊成见她坐在了身旁,便停息了他的箫声。红月叹道:“箫吹得好美!”
俊成浅浅一笑,说道:“月姑娘见笑了,你来这里干什?”
“这皎皎月光,还有你的箫声,都那么沁人肺腑,我怎么能睡得着?所以来这里与你聊聊。”红月深情地说。
淡淡的月光洒满整个园子,还有红月柔情脉脉的话语,让俊成片刻无言以对。片刻的沉默,整个亭子里静得坠针闻响。俊成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也无法入睡,时常回忆那些无法忘却的过往,就如昨日一样。”
他的话打开了谈天的方向,红月跟着说道:“是啊!有些记忆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忘却,说它近,触手可及,说它远,就如虚无缥缈的梦一样。方才你的箫声凄婉,也许你吹得是昨日的忧伤。因为那天你说过,你从小无父无母,在苍岭寺生活了若许年,我想听听你的故事,不知能不能说给我?”
俊成惨笑道:“一切都是明日黄花,何必再提那些令人伤心的过往。”
红月说道:“也许我们的命运一样的残酷,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娘就离开了我们。”
从俊成走进西门家,一直就没有见到红月的母亲,但在他们不曾说起时,他不能随便问什么。现在红月才亲口说出了她也从小就失去了母亲,这让俊成不得不对红月心生怜悯。便出口问道:“你娘她是怎么离开你们的?”
红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坦然自若的说道:“记得在我三岁那年,他就离开了我和我爹。只听说我娘是华山燕剑门盟主的女儿,她名叫钱春花。后来不知为什她要离开我们,我爹再没有对我说过后来的故事。二十年来,不知她是死是活,一直杳无音信。又听我爹说,这一座亭子,就是他当年与我娘一起修建的,并且给它起名叫“望月亭”。后来我长大了,以为是我娘离开我们,她去了华山燕剑门,一次我就背着我爹偷偷的去了华山,看看我娘在没在那里。当我找到华山燕剑门时,那里只有燕剑门破旧的遗址,并没有我娘的影子。这些年来我也问过我爹几次,不知他有什么苦衷,始终没有对我说过我娘的下落。”
俊成听罢叹道:“怎么说你比我好得多,不管你娘在不在你们身边,总之你还有她,还有个疼爱你的父亲。而我呢!多少年来孤苦零丁,无依无靠。记得小时候,我亲眼看见我娘被官兵害死,我爹又被他们掳去作苦役,后来才知道他病故在劳役中。他临走时,只给我留下了这把箫。”
听到这里,红月不自觉的苦笑道:“呵呵!原来我们同病相怜。一切已成过往,何必再提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相依为命?”
红月的一句相依为命,像一股清泉流进了俊成的心田,多少的忧愁在瞬间化为云烟,随之淡然于世,又似一阵和煦的春风温暖了他的心间。此时他知道身边的这位说得是心里话,可他也知道,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与她如何相依为命。便说道:“我不过只是一介落拓江湖的莽夫,岂能与月姑娘相提并论。”
红月说道:“那天我们已经是彼此错过的人,我们再次能相遇,相信这是你我的缘分。有人说,今生的一个擦肩,是前世的五百个回眸。我们再次相遇,是前世的一千个回眸,是不是?”
俊成不由得失笑道:“呵呵!如果按照月姑娘所言,一生的相伴,是前世的多少个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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