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出手阻拦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许瑞也说不出为什么,他甘愿做一个冷血的旁观者看他们一次次开战,看着妈妈被打得在地板上爬不起来。可是今天,他突然就不想再这么看下去了。也许,是母亲第N次说出“狗杂种”这个词来终于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个地方;或者是他再也无法忍受父亲强有力的攻击落在妈妈已经满是伤痕的单薄身体上;又或者,和周瑾涵的分手让他彻底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于谁,会是重要的存在。
有时候,突如其来的想法和举动可能什么也改变不了,只不过徒增伤害罢了。父亲的另一只手打在许瑞的脸上,然后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这是从小到大,许瑞第一次阻拦在父母中间,也是父亲第一次动手打他。母亲听着那响亮的巴掌,好像整个声音依然在她脑子里回荡四撞。不一会儿,她终于回过神来,疯了一样把许瑞的父亲扑倒在地,杂乱无章地拍打着他的胸脯,愤怒地对他咆哮,“许鑫泉我叫你打我儿子!我叫你打我儿子!我叫你打我儿子!我叫你....”她的话语哽咽在自己的哭声之中。
大概,突如其来的事件真的会改变一些什么。许鑫泉出乎意料得没有还击,任由妻子坐在他的身上放肆。他的眼神迷离,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许瑞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周瑾涵哼唱的歌,那是许瑞设置的手机铃声。他接起电话,“什么事?”
“我在你家楼下。”电话那头传来阎天翊的声音。
许瑞下了楼,看到阎天翊坐在他家楼前的石凳上,一脸抑郁。不过许瑞的脸色不比他好多少。
两个人并肩而坐。
“你脸色不太好。”阎天翊先说道。
“彼此彼此。”许瑞一脸不情愿说话的样子。
“感觉你从水境城回来以后,变了好多。”阎天翊试探性地说道,生怕触到了雷区。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许瑞完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我刚才又碰到王泽宇了。”阎天翊知趣地说起别的事。
“陈明中午不是把他们的记忆都处理过了吗?”
“是处理了,不过有点不太干净。他还记着我上午给他那拳,下午又听说我把谢梓萱给弄哭了,放学后直接叫了一帮人堵在我回家的路上。”
“你不是又做什么蠢事了吧?”许瑞转过头问阎天翊。
“你觉得呢?”阎天翊一脸委屈像。
“我懒得管你的事了。”许瑞垂下眼帘看向自己咖啡色的鞋子。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王泽宇第一眼见到谢梓萱的时候就爱上她了。”
“是吗?”
“挺讽刺的,他们两个现在在一起了,而当初让他们两个彼此相识,恰恰是在我的16岁生日上。”
“你爱她妈?”许瑞平淡地问。
“我得说,你这是句废话。”
“那你下午还把她弄哭了。”
“这和我爱不爱她有关系吗?你别跟我扯什么‘男人不会让自己爱的女孩伤心流泪’什么的,我也没想让她掉眼泪啊!你都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她简直是把我们两个人分手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那你到底是有没有责任?”
阎天翊沉默了片刻,说道,“她说那天晚上并不是真的想要跟我分手,她说那只是气话,她说只是想看看我的反应而已,我却转身连头都不回地离开,这大概这让她伤心透了。”
“那她为什么会提‘分手’?”许瑞不解地问。
阎天翊无奈地摇摇头说,“这事我是真不好意思说,前段时间我姥姥去世了,当然这事谢梓萱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吧,姥姥来空景照顾过我,一直到我该上小学的年龄她才回了黑龙江。所以我小时候并没有上过幼儿园,都是姥姥每天哄我、带着我玩。但是说来奇怪,对于小时候的事情,我虽然印象深刻,但是却毫无感情可言,可能你都会觉得我是个冷血的人吧。我有记得姥姥在厨房里为我冲奶粉的情景,有记得我在前面疯跑,她一边在后面步履蹒跚地追赶,一边喊着‘慢一点孩子,别跑摔了啊!’我甚至记得当我老爸、老妈训斥我和想要打我的时候,她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把我保护起来,然后反过来训斥起面前两个大人的画面。可是在她回东北的时候,我没有哭,我就是知道:姥姥要走了。然后就过去了好多年,在我初一读完的暑假,老妈和老爸带我去了东北,在姥姥家呆了半个多月。之后这些年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那天早上大舅打来电话,当得知她逝世的消息时,我知道我是该哭出来的,可是我就是没有想哭的感觉。我看着镜子问自己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一种哀伤的神情。可是我的内心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毫无波澜。”
见许瑞不说话,阎天翊继续说,“那天晚上我都不知道自己犯什么神经,老妈坐屋子里看着姥姥生前的照片,正伤心流泪呢,我门一推,上来就是一句‘妈,给我买个笔记本电脑!’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想说了,反正那几天我情绪复杂的很,因为想买笔记本电脑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所以我还理直气壮地觉得,我就是该买个笔记本,然后那几天我爸、我妈谁也没给我好脸色看,最后我才反省过来自己真不该在那个节骨眼上提这事。可是我在学校里什么都没有和谢梓萱说,你要知道,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从来都没有吵过架,一次都没有,真的。然后,谢梓萱和我分手之前的那几天里,我将自己表达不出任何出悲伤的愤懑,和老爸、老妈不给我买笔记本的那种要求得不到满足的变态式压抑,全部都倾泻到了谢梓萱的身上。”阎天翊说完后脑袋向后一仰,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们可能真的不懂,什么才是爱。”许瑞一脸忧伤。
阎天翊一抿嘴,对许瑞说,“说说你和周瑾涵吧,你没想过让陈明处理一下她的记忆吗?只要让她忘记你去兰疆荒漠的事不就好了,甚至让她忘记所有关于神眷之力的事,你们完全可以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继续在一起,不是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那么不择手段的。那样做,只会让我觉得周瑾涵不再完整。”
阎天翊沉默下来,许瑞也不再说话。两个人看着渐入夜晚的天幕,一旁的路灯闪了几闪,亮起了橙黄色的光。末了,阎天翊说自己的手机没电了,问许瑞借过手机打了个电话。
黑夜降临,王泽宇住进了空景市人民医院,他被阎天翊一下子击出了脑震荡。此时,独自躺在病房里的王泽宇,内心充满屈辱和不甘。他不知道阎天翊是怎么做到一个人单挑他们几十个的。如果说下午,是抱着教训一下阎天翊的心情,那么对现在的王泽宇来说,杀了阎天翊的心都有了。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王泽宇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外,那个黑影有着一双散发出生冷绿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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