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周扒皮还坏……”话没落地,坏孩子的泪水便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一分钟过去了,相华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相华还没有说话。坏孩子扭头向着相华所在的地方瞟了一眼,人不在。坏孩子急忙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孤零零的背影已经走出了很远。
(二)
幼年的记忆
坏孩子为什么这么大逆不道,破口大骂教了到自己四年的小学老师。事出有因,故事回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
坏孩子那年五岁,父亲一场病,让一家人的日子陷入窘境。感谢母亲的不离不弃,才避免了家破人亡的悲剧发生。母亲毕竟是个女人,她白天黑夜为一家人的生计忙活,又要照顾年幼的孩子。为了不让孩子受人歧视,记不清母亲和人家吵了多少嘴。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总是和人家吵架,可他知道这样不好,带来的后果就是别的家长不让他们的孩子和自己玩。为此不懂事的他一度记恨过自己的母亲。
在坏孩子童年的记忆里,上育红班(幼儿园)那一年是很快乐的。那时的育红班在村子的中心地带,几间破旧的土坯房,一群牙牙学语的孩子。
育红班的老师姓田,丈夫姓陈,潍坊人。六十年初,她们家因为成分不好被下放到农村劳动。田老师和蔼可亲,人很善良。说话总是含着一口浓重的潍坊土话。
田老师对坏孩子非常爱护,在育红班的日子,从来没有感觉到被歧视。
有件事一直记忆犹新,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田老师带着他的一群抹鼻孩子,沿着村子的中心街(村里人叫前街)一路向东,走过小河,然后蜿蜒东进。孩子们一路有说有笑,蹦蹦跳跳的去了六七里路外的村子。坏孩子只记得那个村子里有棵长得有些沧桑的古槐树,只是那棵树没有自己村里那棵大。
打打闹闹,美好的记忆直到现在坏孩子也没法忘掉,或许这份记忆注定要在脑子里停留一生。
都说六月的天后老婆脸说变就变。刚才还好好的天,突然就阴云密布。田老师看天要下雨,就赶忙辞别拜访的人家,带领他的儿童团急匆匆的往家赶。不出所料,刚刚走出了不到一半路,倾盆大雨便迎头浇下。那个时候,不管是田老师,还是孩子们没有一个人带避雨的工具,惨状可想而知。
就在此时,远远看到一个人,头戴薇笠(方言,戴在头上的避雨工具),手推一辆小推车,迎面跑来。不用细看,坏孩子就知道是娘来了。
娘快步来到近前和田老师七手八脚就抱上包括坏孩子在内的四个孩子,然后一块硕大的塑料布蒙在孩子们的头上。
后来据母亲说,那次为了去借生产队的手推车子,队长还不愿意给,母亲好说再说队长才勉强答应,刚到家就被生产队里一个二流子没有好气的要了去,说车子是他专用的。
坏孩子上学时唯一一次得奖状也是在育红班时得的。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年得到奖状的只有四个孩子。奖状上写着:刘某某同学成绩优秀,特发奖状,以兹鼓励!坏孩子特别自豪,母亲把奖状贴在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一贴就是十几年,直到后来粉刷墙皮时坏孩子才恋恋不舍的把它从黑漆漆的墙上刮下来。
改革开放,政策变了,田老师他们自然也就回城了。回忆儿时的点点滴滴,难忘的总是田老师慈祥的样子。
坏孩子特别怀念那段有田大娘的日子。在一次和母亲聊天时,坏孩子问:“田大娘在咱们村教了多少年育红班啊?”母亲说:“什么多少年,总共一年还不到!她一家在咱们村里待了十几年。”坏孩子有些不相信,他觉得田老师应该教了好多年才对,可能这段美好的回忆在他脑子里太深刻了。虽然不相信,但大人的说法肯定是准确的。
八岁那年,坏孩子肩背着母亲用手精心缝制的青色布书包上学了。学校坐落在村的西南角,学校周围没有院子,分南北两排。前面一排是刚刚建好不久的新教室,四年级和五年级用。后面的要比前面的长些,青砖盖的,看上去比较破旧。学校办公室在后排,办公室的东面有一个狭窄的过道,是学生上学放学时的必经之地。过道的东面有几间更加破旧的土坯房,那就是一年级和学校仓库了。连着一年级的还有几间一样破的草屋,分别住着两个五保老人,一个叫镰头脚(她的一只脚像个镰刀由外向内弯曲着而得名)。一个叫老白毛(满头白发的老人)。在坏孩子的记忆里,这两个老婆子有事没事总爱吵架。她们两个的存在也成了学校边上一道别样的风景。
一年级的老师叫刘相福,在坏孩子的记忆里,他是个不错的老师。对孩子没有偏见,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个用不着编瞎话。第一天上课,老师把孩子们叫到讲台边,逐个问叫什么名字。
坏孩子看着老师把其他孩子的名字一个个记下来,他茫然了,来学校之前,母亲也没有告诉自己应该叫什么啊。坏孩子很着急,胡乱地翻着记忆。就在老师快叫到自己的时候,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前几天在街上玩时爷爷对自己说的一句话,爷爷说:“等咱们上学时叫刘*道就中!”
就这样,等老师问到自己的时候,坏孩子没加思索的说出了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同学也没有给他少起外号,坏孩子到现在也不喜欢。
“刘*道!你娘给你起的?”老师好像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坏孩子有些害羞,只是点头。就这样老师一笔一划的把坏孩子的名字工工整整的写在本子上。坏孩子感觉老师写自己名字时特别潇洒,以至于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会经常学着老师的样子写写画画,可无论怎么用功,总是写不好。
坏孩子虽然记不清是哪一年上的学,可他记得那年学校里贴了很多为刘少奇平反的标语。这些就是坏孩子对学校的第一印象。
那个年代的孩子大多都装着两桶鼻涕,特别到了冬天,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即便穿了棉袄棉裤,很多都外露着棉花,脏就不用说了,人也发育的与年龄不成正比,总感觉比现在的孩子缺了些什么。
一年级的记忆是模糊的,但是却很快乐。忘不了那些调皮一点的孩子,踩着教室最后排用水泥抹光的桌凳,爬到与仓库隔开的三角梁上捉迷藏,上课了还不知道下来,最后被老师一个个揪下来,批评罚站是很自然的事。
上学时,坏孩子是班里最小的几个孩子之一,在男孩子当中个子也算得上是最矮的。他也曾试图学着大孩子那样爬到三角梁上,但一次也没有成功。在坏孩子的记忆里,学校的冬天很寒冷的,教室里没有炉子,有条件的孩子就会拿着母亲用碎布加棉花缝制坐垫,坐在屁股底下。像坏孩子这样没有条件的也就只有坐在冰凉的水泥砌成的凳子上接受严冬的洗礼了。虽然那时的冬天很寒冷,可心情却是阳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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