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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遇神(1 / 2)

将要落山的太阳用尽它最后一股力量照耀着大地,草原上通红的草间伏着好几只母狮,正打算在入夜前猎一头肥壮的公鹿给族群分食。而那些鹿群外围的独行者们似乎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往族群靠近了不少。

狮子还在蹲着。

他握紧了女孩的手,在石山上等着。

“我们下去吧。”男孩焦急地说着。

女孩没有回应。

男孩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说这话了。

尽管他看不出这下面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危险,但凭着女孩恐惧的眼神与冒汗且不住颤抖的手就已经说明,在那未知的黑暗中一定隐藏着什么恐怖的怪物。

一个极其恐怖的怪物。

她一直没说话。

虽然他不止一次提出过“我带你下去吧!”之类的建议,但她总是想挣开他的手,呆在这儿,安静地呆在这儿。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摆脱那个潜藏的危机。

可越是这样子,越会让人误认为她是个又哑又无助的女孩。

于是,男孩的手握得更紧了。

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石山上,也不清楚她到底害怕什么。

然而,在男孩下午随族人出来打猎途中,见到她在石山之上时,他就已经决心要来帮她了。

那会儿,她总是不住地望着远处,又回头担心地扫视石山下面,令人觉着她定是陷入了什么十分严重的困境。

当时,男孩相信自己的眼睛没看错,因为他的眼力总是十分惊人。

那样远的距离,普通人只能看清石山的轮廓,而他确信自己看清了所有的细节。当然,包括女孩那明亮双眸所流露出的惊恐之色。

而现在,随着天边那最后一抹红色消去,整个草原已经完全入了夜。

即便现在头上是满天的星斗与一轮皓月,他也无法看清石山底下茂盛的草从中和斑驳的树影里的所有细节,似乎那里真有什么黑色的怪物躲藏在黑色的阴影影里。

族中老一辈人吟唱过这样的诗:在草原上的夜行人呐,你若没了火把,纵使最好的猎手,也必成为那被猎的幼鹿!

男孩一想起这个,便打算今夜不回去,就在这上山熬过好了。虽然这是男孩出生十五年来头一次在这草原呆到夜里,也是头一次准备在没有大人的陪伴下在野地过夜,但他并不担心,因为这里有个同龄人陪着,何况对方还是个孤苦无助的女孩。

嗯,一个无助又美丽的女孩。

美丽?管他呢!无助的女孩一定都是美丽的!

这样想着,男孩也就渐渐松开了攥着女孩的手。可奇怪的是就在这时候,之前那看上去柔弱无助的女孩反而突然获得了力气一般,手攥得更紧了。

突然,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在这盛夏的夜晚让男孩竟感到一丝冬日之寒,那种彻骨的寒。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悄然而至,瞬息间侵袭了男孩全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身体本能的反应却是不住地颤抖,越是颤抖就越是害怕,一种恐怖的恶性循环突然间就开始了。

无端的恐惧感让男孩不知所措,全身打着冷战,似乎他就要这样子陷入无限的绝望中了。关键时刻,他脑中突然想起了老族长曾说过的一句话:“无论怎样的境遇,越是害怕,就越是要静下心来去面对。”

静下心来去面对。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安静下来,静下呼吸,静下心跳,静下思想,静下来用心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这样安静下来之后,男孩不再害怕,睁开眼看去,似乎真的察觉到四周有些异样,但却是怎么也分辨不出哪里变了。慢慢地,男孩只觉眼前越来越黑,越来越黑,那些草,那棵树早是见不着了,此刻就连脚底踏着的石山也似乎感觉不到了。

他已经听不到别的什么,只有深重的呼吸声,并那两个心脏在噗噗跳动的声音。

两个心脏?那另一个一定是那女孩的。

他只是想到这些,就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掉入了黑暗之中。

…………

一声叫喊突然把他扯回了现世,这就像坠入深渊的人突然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腰间的绳子拉回地面一般。

那喊声经过耳朵进入男孩脑中,他依稀辨认出两个字。

“来了!”

听到这声,他立即想起一件事来:原来,她不是哑巴!

又是一个愣神,但在危机感的压迫下,他还是想起了事情的重点是什么。

“来了?什么来了?”说了这话,男孩发现自己还在这石山上。同样地,这也是他所能看这世界的最后一眼了。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已经感到眼前的一切正在飞速地扭曲消失,皓月,繁星,草原,石山,以及那美丽又声音动人的女孩,所有的一切都正被不断袭来的黑暗吞噬。

这一回,直觉告诉他:现在,一切真的都在消失,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深深地黑暗中。黑暗里男孩什么也感觉不到,不但是那正握着的女孩的手,就是自己的呼吸连同心脏的跳动声都没了。

就在男孩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种强大且无法反抗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不断向他袭来!

在强烈的压迫感下,他不由自主地就要闭上了眼,其实就是不闭上,他也什么都看不见,因为目光所及之处都已经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可即便这样,这十多岁的男孩还是用尽全身气力极尽可能地睁大眼睛,向那山一般沉重的压迫感做着最后的反抗!

他尽力地睁大着眼睛,恋恋不舍地还想再看一眼这个他已经呆过了十五年的缤纷世界。在那里有他生活的部族,有他成长的村庄,有他从小到大的玩伴,还有他那至亲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妹妹。

不甘心啊!

为什么啊!

难道我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么!

死在今天?死在这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山丘?

还有那女孩,难道也要和我一样死去吗!

也和我一样被一个连样子都没见到的怪物杀死?

为什么啊!

不甘心啊!

想到这些,男孩心中满是不甘和忿恨,因为已经无法动弹,那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呐喊最终也只能回荡在他的脑中,无法脱口而出。

就在这男孩即将闭上双眼之前,在这无尽的黑暗世界之中他竟看见了一丝亮光!

一丝很不一样的亮光!

那光很弱,只有一丝,很短,只有一瞬,但那光却很暖,很有生命力,似乎能给人以安慰,给人以希望,如同大洪水中的一脚高地般的希望。

男孩在最后一瞬的时间里见着了祂,心中无尽的恐惧与悔恨顿时消去不少。也就是在这一瞬过后,他便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男孩的思绪还未断却:怎么会有光?难道这是传说中人死去时出现的天使之光?应该是吧,老人们说过,人若是相信神,并且恶事从未做过,死后就有天使从光中来接他的。不过这光未免也太弱了吧。算了,反正都已经死了,不计较了。

好累啊,不想了。

他深深地落入了无尽黑暗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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