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整齐的机关阵。
粗细交错的绊马索,与地面仅隔一尺,纵横错杂,配合着东一簇西一簇星罗棋布的钉子方格,让人无从落脚。地面上拔地而起的旋转铁柱,根根尖刺突出,木制的旋转柄几乎挨在一起,可以想象,一旦有人碰到一个铁柱,就将发动整个机关阵的铁柱连环转动,无处藏身。地面上有几个一圈粗的圆洞,地下尖锐的长矛寒光闪动。还有没有露出的泥土下埋藏的其他弩箭。左右两边都垒起了高高的数层竹排,一旦机关发动,便会依次射出,让人死无全尸。
“开阵!”
几百个手柄,在几百个雪帮弟子的依次按动下错杂而有序的被一一开启。随着沉重的“嘎”的一声,中间地面的两侧,木质地面带动着地面上的旋转柱上移,左右分开,露出了一条平坦的道路。
道路尽头,是雪山山脚,现在还是夏季,虽说天气略寒,雪山山脚还是能看到长青的寒树,但抬头望去,只能看见白雪苍茫,让人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呵,雪帮这机关阵,还真是壮观。”慕容逸赞许的鼓鼓掌,道。
林少玉倒是不谦虚:“慕容兄说的极是。这机关阵内层层机关交错纵横,走错一步触发一处,绝无死角,我雪帮没甚能耐,只能靠祖传的机关阵保帮。不瞒慕容兄,他们开启阵法的手柄也有先后顺序,这几百个弟子都经过长达一两年的专门训练,寻常人等,便是能够找到此处,也决计开不了机关阵。”
慕容逸挑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
如此重要的阵法,为何用来保护万仞雪山,而非帮门呢?
丁晓知道。
这里的机关阵虽是气势恢宏,让人望而生寒,绝不敢挑战,但却都是明面上的机关,且触动一个是一个,没有连环性,若真当了护帮阵法,敌人来了,知难而退还不成吗?围住雪帮,里面的人总有饿死的一天。而雪帮的护帮机关阵布局极其严谨,隐秘而可怕,危机四伏,且机关都是动一发而牵全身的,丁晓可是亲眼目睹了有次差点走错路,被少平赶紧拽回来后一块绢布落在里面,一块绢布的重量,居然先是触发了十几发弩箭,然后前后左右十二支长矛紧随其后,再后一张铁丝制成足以将人四分五裂的铁网从天而降,最后地面突然打开,那个绢布掉进去之后再砰的关上,里面突突突几声,就没了声响。想来若是个活人,就算是张顾,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更可怕的是雪帮的机关阵,山重水复,道路看似简单实而错杂,若没有人带路,恐怕死在里面是十几年,都不会有人知道。
因而,今日一早,林少玉看见丁晓竟然活着回来了后,诧异的挑了挑眉。
但也只是挑了挑眉。
其他的,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做,好似昨晚的事是丁晓自我想象的,与他半点关系没有,让丁晓都差点以为自己神经恍惚产生幻觉了,但那只煞白煞白的粽子及时提醒了他。
丁晓看着林少玉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但毕竟答应了少平,做人不能食言,虽气得牙痒痒,却什么也不能说。
气恼的同时,丁晓也不禁暗暗心惊,林少玉此人让他越来越看不透,到底是什么让他有把握自己不会说?他差点死在他的剑底下,可丁晓现在觉得,林少玉的心思比他的剑更可怕,明明是一个小帮派的小帮主,怎么会这么厉害?!
这厢,林少玉已向慕容逸拱了拱手:“慕容兄,在下只能送到这里了,那位小姐告诉我,慕容兄要取得东西都在里边。”
“多谢。”慕容逸抱拳回礼,拉起丁晓:“小晓,我们走吧。”
“嗯。”丁晓略带疑惑的看了林少玉两眼,转身和慕容逸一同向着万仞雪山走去。
……
苍绿色的寒树稀稀疏疏,遮掩着厚重的黑色泥土,每往上走一步,丁晓就能明显的感到身上一阵微凉的风掠过,还好出发前林少玉提醒过,万仞雪山高达万仞,是天朝第二高峰,山顶常年白雪覆盖,空气稀薄且气候寒冷,所以二人特地早早的穿上了棉袍,此时他二人各一件土黄色的大棉袄,丁晓脖子上还围着慕容逸给他的裘皮围肩,因此走在山脚,并不感到寒冷,身上还有些热,但脸颊已能清晰地感觉到凉气了。
丁晓踩在泥土上,苍绿的树木贴身而过,一个问题在心中转了好长时间,犹豫着说还是不说,一阵凉风扑面,他咬咬牙,决定先随便扯点。
“慕容逸,你说这万仞雪山高达万仞,当初那个放你的钥匙上去的人,还真是有闲情逸致。”丁晓扁扁嘴,道。昨晚跑得有些脱力,现在腿还有些困乏,若不是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万仞雪山,他还真不想爬。
慕容逸温和的笑笑:“这两个匣子,一个是从皇宫偷来的,一个是从云华派……呃……骗来的,都是不同凡响,钥匙自然要藏得隐秘一些。”
“哦……”丁晓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忽然觉得不对,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说什么?!皇宫!”
“是啊,我没告诉过你,这个小匣子是从皇宫天地坛偷来的么?”慕容逸轻松的回答。
丁晓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以往就听说盗侠的名声如何如何大,但就是自己这么看得起他,也难以置信这家伙居然敢上皇宫去偷东西。须知,自己在公主十四诞辰去蹭饭的时候,可还是软弱的老皇帝当政,并且是在外头偷偷安排,实际就是自己年少无知,不知道皇宫的凶险歪打正着,撞了个大运。而慕容逸这闯的可是祭天地坛,在地位上仅次于闯紫微宫的(一个不小心老天爷就不批风调雨顺的报告了),又是在新皇殷宿已经继位之后,这家伙居然没有被漫天贴通缉令,真是奇事。
丁晓膛目结舌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想说的,犹豫了半天,懦懦道:“慕容逸,那个……”
“何?”慕容逸本来走在前面,听他问话,便转过头来。
“没事。”丁晓摇摇头,低头盯着脚尖,一步一步跟着走。
又走了一会儿,丁晓又忍不住开口道:“那个昨天……”
慕容逸停下来,认真地盯着他看。
丁晓顿时觉得万分窘迫,摇摇头把心里的一团乱麻给甩开,大步超过他,向着山上走去。
慕容逸了然一笑,欣然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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