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万万朵雪白的梨花,落在雪白的雪地上。
心中忽然涌起无尽的悲伤,从此以后,前尘漫漫,都只能相念不相见。
“锦,锦——”
“知了——知了——”
不知有哪里,响起了蝉鸣的声音,只有一只蝉,孤单地鸣叫,却还要倔强地鸣叫。江上春早,江春入旧年。但这只蝉究竟是醒的太早了,太早了,它活不过这个晚上,就会悲哀地在雪地里死去。
“知了——知了——”
“锦,锦啊——”
慕容逸悲切的声音和蝉鸣重叠成一片,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再也喊不出声音,却强忍着不能流出眼泪,双手抓着黑色的发带,眼睛开始模糊,而记忆里的身影却依旧清晰如斯。那个白色身影,落在枝头,邪邪的笑,追风逐石的影子……
……
“叫你名字好吗,沈凌风?”
“不要,叫沈吧。”
“难听。”
“小慕容好多事。”
“到底叫你什么?”
“……叫锦吧。”
“槿?”
“锦,锦缎的锦。”
……
锦。
锦,还是走了。
从此以后,记忆里的月圆月缺,花开花谢,景依旧,可身边都再没有了那个纯白色的影子,和那抹邪魅漂亮,带着算计的笑容。
锦,再见,再见即是再也不见。
……
第二天白天,慕容逸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江流村。
父母养他长大,村民对他视若己出,可他们却联手逼走了锦。他不恨他们,却无法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他走入江湖,月翎刀,燕子飞,劫富济贫,被称为“盗侠”。
锦,你看到了吗?
慕容逸对着圆月,举起手中的黑色发带,郑重其事地绑在头发上。
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双翡翠色的瞳孔里,映着两轮圆月。
我会重建神偷门的。
我,不会忘了的。
……
慕容逸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月亮才刚刚升上中天。
他头一歪,就自己安静地睡着了。而对面的粉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神偷门,沈锦。
神偷门是怎样灭门的,她心里十分清楚。
她手指轻轻抚上慕容逸的眉头,对不起,慕容,对不起……
窗外,重重叠叠的蝉鸣刚刚间歇。粉玉奴站起身,看见透过窗纸,天空上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那一刻,她似乎也看到了,漫天纷纷扬扬的梨花,静静的落在雪地上。
还有,一树红粉的杏花,随着飞雪飘起。
蝉鸣后,又初雪,八月飞粉雪。
……
那天,丁沐瑶半夜时才在客栈刚刚安顿下来,一个撑着粉红色油纸伞的少女就走了进来。
“你若是想找风信子,就去襄城吧。到明诚客栈,说找粉玉奴姑娘。自会有人引你来找我。”
“但是,求求你回去吧,慕容他,真的很可怜。他又一次看着挚爱的人从眼前头也不回地离开,却什么也做不了。风信子不会有危险的,但是慕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粉姑娘就在客栈里,撑着粉红色的油纸伞,静静地为她讲述了整个故事。
当她说完的时候,窗外的雪停了,蝉又开始鸣叫。丁沐瑶好像看到了那天江畔,雪落蝉声,和少年的慕容逸声嘶力竭地呼喊。
“滴答。”
夏季的天气总是无常,雪刚刚停,屋檐上却又落起了细雨,滴滴答答,一直点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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