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谈天地笑说风云
论阴阳冷看凄凉
(下)
尽管倪庆山在心里作恶,嘴上却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那个人依然低着头,好一会,他才冷冷地说:“我老婆不知得了啥病,连去医院带讲迷信的,到处看了都没看好。如今我已穷得叮当响,钱也没处借去,眼望着老婆无望了,一个过路的道士给我说了这么个偏方。那道士说男孩最好,我就满山沟里找了几天,好不容易找了个狼还没来及吃的死男孩,就赶忙拾来烧上让我老婆吃了治病。”
倪庆山有些痴呆了,他盯着火堆里那个被烧得“吱吱”作响的死娃子。那娃娃似乎在跳。从他伸展的胳膊可以看出,他离开世界的那一瞬间是那样的平静安宁。
所以倪庆山在想,那是个婴儿,离开这世界时他什么都不知道。而这时,他手里为什么又要拿着柴草,点燃那些火苗呢?他双目圆睁,眼神虽然被烟雾遮挡,但从他的神态可以看出,他凝视着一个永不改变的方向!他也许会寻着这方向而去,要不然,他的脸色为什么变得焦黑?他因什么张开了嘴?是欢呼?是呐喊?还是在啼哭,在微笑?……
眼前的火苗,闪耀着逼人的光亮。倪庆山问了句:“这东西吃上顶用吗?”那个人盯着火里的东西说:“听人说这东西包治百病。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病得上了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罢了,说不上碰巧能把我老婆的病治好呢。”倪庆山怀疑地看着火堆里被烧焦的那个死娃娃,喃喃地说:“用这么残酷的方子,这女人的病能治好吗?”那人说:“能,治不好怎么办,现在就算碰运气也得碰。”
一股山风吹得火苗忽左忽右地闪了几下,闪过后,从旁边又卷起一个微小的旋风。倪庆山失神地望着渐渐远去的旋风,也许那正是这幼魂所乘的长风。是的,这里除了贫穷饥饿就是冷酷,他早该乘长风去追寻他的极乐世界了!
那个人一手撩拨着火苗,一手哆嗦着给里面又添了些柴草。从那柴草里跑出的烟雾中,散发着浓浓的腥味,这醒味又随着烟雾飘到山顶的上空。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爬着两条狗,它们的眼里,发着哀求般的绿光。又一阵山风吹过,车子上躺的那女人随着被风吹得乱翻的破烂不堪的被子往紧里蜷了一下,火堆旁的那男人说:“不要乱动,快好了!”
倪庆山迎着凉丝丝的秋风打了个寒战,心头却是一种难言的惶惑和凄凉。丁俊儒自言自语地说:“书上说有人吃娃娃肉,却没亲眼见过这种残忍!”梦二淡淡地笑笑说:“也没啥看头,咱们不如走吧。”倪庆山又盘旋着看了一回,那个人依然低头细心地拨着火里的东西。茗波在远处催着:“大,咱们走吧,天都快黑了。”倪庆山抬头看了看太阳,这才折转身喊上梦二几个向大路那边走去,心里却不由想起他家粮食被偷以及梦怀江家猪娃子被狼叼走的事来。
伊人拾零叹曰:说来秋闲好时光,人到难处心发慌,莫怨野山青烟起,风火垂暮见凄凉。
茗波边走心里边暗自嘀咕着:“死娃子也能治病?这人也太残忍了。看来人一穷急,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他又想着火堆里的那个死娃娃,还有旁边那两只眼里发着绿光的狗,这不正是那晚他见的两个火蛋,那种凶残的绿吗!
正想着,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哀鸣,茗波惊得“哇”的一声,便跌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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