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熊金保请神驱邪
张世清夜遇疑影
(下)
倪庆山几个前脚刚出去,张正福女人就又哈哈大笑地说:“这些好吃懒作的男人,羞他们人去,一天不务个正业,光知道从东家到西家的混着吃饭。”
熊金保女人看倪庆山几个被张正福女人羞走了,她已气得不成人样,想将张正福女人狠骂一通。怎奈熊金保病在炕上,又在自己家里,且是随便说笑的话,骂也骂不得,就只好忍着怒气说:“他大病了,这几个人为他大的病也折腾了一个下午呢。”张正福女人鄙夷地说:“你还是省着点吧,信这些人呢。他熊家爸分明是病,有把吃的用上让这些人这么乱折腾,还不如拉到医院里看看呢。”
熊金保女人明知张正福女人气不愤倪庆山一伙,也小瞧着他们老熊家,但病得上,又没钱去看,终究是个问题。所以她说:“我叫马生云女人来看了,她说检查不出来,我想多半是迷信病。”张正福女人说:“马生云女人你也信啊,她有的啥本事。倪家茗茹差点让她看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也没脸的还给人看病,我就从来没叫过她。”
熊金保女人不耐烦地瞪着张正福女人说:“那些事我不知道。”张正福女人若无其事地又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把那不要脸的骚货,深更半夜地老出去给人看病,你以为是真看病啊?纪永奇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听说他不止这一个。”
熊金保在炕上轻咳了一声,熊金保女人瞥一眼张正福女人。张正福女人又说:“纪永奇也太不要脸了,趁他弟弟纪永康要着吃不在家里,把弟媳妇肚子弄大不敢让养,就拉山上用膝盖硬垫掉了。你想一想,他连自己的弟媳妇都不放过,把谁能放过?”
熊金保女人已忍无可忍了,她不耐烦地说:“他婶子,我还忙着呢。”张正福女人说:“我也忙着呢,就是说起纪永奇那个老不正经的东西,我心里就来气,只想一把捏死去。真是可笑,咱们庄里还有那么不要脸的男人呢。”熊金保女人说:“谁又不招他惹他,管他娘嫁谁呢。要不你坐着,学生快放学了,我得做饭去。”张正福女人说:“你忙吧,我也要回去做饭了,等闲的时候我再给你说,还有更新鲜的呢!”
说着话,张正福女人就走了。熊金保女人也不去送,只气得坐炕沿上喘着粗气。熊金保微微抬了抬头说:“总算走了,这妖精,光听那声音就让人憎恶,还不要说看人了。你也真是,和那种不软不硬光害人的人费什么口舌。他大的头,不知道这妖精回去给张来福又要说个啥是非呢。”
熊金保女人正觉一腔闷气没个撒处,今见熊金保说话,刚好找了个缺口,于是跳起来说:“管她说啥呢,把你睡着,爱操闲心了跟上给操去!”熊金保翘着胡子呻吟了两声,熊金保女人骂骂叨叨地收拾起碗过伙窑去了。
熊家的日子就在熊金保的呻吟声中慢慢地推移着。在熊金保女人看来,这日子正如漫天飞扬的沙尘,总在心头笼罩着一种难以疏散的阴影。因她知道,熊金保的肚子断断续续地疼了好几年,但从没像这次这么疼过。所以她心里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产生一种害怕的情绪。她曾想过到医院去,但没钱,又熊金保每回都以他得的是迷信病为由拒绝着。熊金保女人知道魏新旺女人曾给他们院里埋过不干净的东西,如今熊金保起不来了,她气恨难忍,就到魏新旺家里和魏新旺女人又大吵了一架。但不管她怎样吵,熊金保的病总没得到好转。
土坪的风依旧不停地吹着,天上的沙粒也时起时落。这天晚饭后,张世清一伙老早就去了庙里。因为会长熊金保有病不能来,庙里的烦琐事务自然由副会长张世清来负责,马廷云也替了张世清的缺。张世清领大家烧了两炷香,顺便给熊金保要了几道符,又闲聊一回说:“咱们成天折腾着,也乏了,都早些回家睡去,剩一炷香我等着上。”
马廷云本想留下,张世清却让他们快回家去,顺路把符送给熊金保。马廷云几个无奈,只好磕个头起身回了。张世清一个人在庙里守着又烧了炷香,已到了半夜。他盘好长香,又看供桌上放的酒里落上了灰尘,已不干净,便端起倒了,又倒些新鲜的摆好,才锁上庙门往回走。
庙虽在庄子后面,但也有一段路程。这时月已落山,只有夜风在“嗖嗖”做响。张世清靠着微弱的星光在崎岖的小路上边走边哼着秦腔曲子。快进庄时,他看见庄子后面绕过三个黑影匆匆向西走去。张世清猛的一惊,心里想着:“这会人都睡了,哪儿来的黑影,且这么匆忙?”他以为是自己眼睛看花了,便揉了揉,再一看,那三个黑影还在,就那么匆忙地走着。
张世清有些胆怯了,他不自禁地喊了声“谁?”那三个黑影也不理睬,只顾往前走。因为距离较远,张世清也看不清楚,就又大喊了一声:“谁?”那三个黑影走得越快了,其中一个还发出阴森森的一声怪叫。张世清一听头发根子都竖了起来。就在他心里一紧的瞬间,那三个黑影已经看不见了。张世清觉得奇怪,便蹲倒仔细察看了一番,那三个黑影再不见个踪迹。
张世清有些纳闷地往前走着,心里边惦记着这事,想着土坪山已经有了不干净的东西。正想着,靠西面的远处又传来一声怪叫。张世清心里又是一惊,他猛然想起梦怀鑫是在西沟里出的事,且海生也是被水从西沟冲走的。那三个黑影不正是朝西面去的吗?
张世清不觉一身冷汗,头皮都有些发麻了。他赶忙从后脑勺揪下几根头发,搭嘴上吹着吐了一番。吐过后,心里又觉不对:海生和梦怀鑫应该只有两个影子,这怎么会是三个呢?且只有一个发出怪叫,莫不是熊金保……
张世清想起那天魏新旺说的那事,他不敢往下想了,只疾步往前赶。可是他的眼前忽明忽暗的,好像总有个东西挡着,脚下也就越加不自在了。但黑天半夜的,总不能在路上呆着,所以他尽量控制住发抖的双腿,三步并做两步地赶到了家里。
伊人拾零叹曰:风沙起时无遮挡,尘埃落定说荒唐,闲来没事弄神鬼,辛苦一遭终白忙。
当张世清从外面进到屋里时,衣裳已被汗水渗透了。他也不说话,只脱了外面的衣裳,倒头便睡。但他的脑海里总有一个疑团:为什么走过去的是三个黑影呢?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