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放苗水来福闹事
嫁孙女道明醉吟
(一)
张世清几个给倪庆山正说着那道士的灵验,突见熊富贵神色慌张地跑来说他大不行了。倪庆山一听呆若木鸡,张世清神情恍惚地念叨着:“昨儿都好好儿的,我给符时还和我坐着说了好一阵子话呢,怕是去地里时没防住伤风了吧?”熊富贵说:“去地里时我还怕迎了风,就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的。”
倪庆山听熊富贵一说,猛然回过神来,惊慌地说:“喔,怕是回光返照!”张世清一听,这才想起那道士可能是假的,但这会他心烦意乱的,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匆匆说了声“快走”。几个老汉便跟着熊富贵一路小跑着到了熊金保家。
熊家院里静悄悄的,当倪庆山一伙跑进熊家西窑时,只见熊金保女人坐在炕上抹着眼泪。张世清赶忙过去摇了摇熊金保,熊金保早咽气了。熊富贵见状,倒头便嚎。张世清无可奈何地看了眼倪庆山,倪庆山淡淡地说:“老熊得的病本来就是不治之症。”张世清倒抹了把刚刮了两天的胡茬,从他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他的心里布满了疑云。
熊金保死了!土坪二村方神庙庙会会长熊金保的死,给张世清等人多少给了些打击。倪庆山有一阵也在想,熊金保得的是癌症,死是必然的,但他的死又是那么的沉重,那么的悲伤。但不管怎样,死的人已经死了,他只好怀着悲痛的心情帮助熊家办理着丧事。
他先找张世清商量说:“熊金保虽不算老,但富贵已到了弱冠之年,又他家单门独户的,熊金保要在这里立祖,咱们还是当老人的来葬。”张世清和马廷云等人免不了又吵嚷了一番。等商量停当,张世清就打发熊富贵去请马汉云来当总管,他和倪庆山几个则忙着把西窑地下该抬的东西抬了出去,墙上贴的那些破烂不堪的陈年旧画也都取了,然后端些土来把地面垫平整。
等马汉云来时,张世清几个正忙着给亡人换衣裳。他看看换的那些都是洗过的旧衣裳,便转身问熊金保女人家底情况。熊金保女人早已堆累在炕上,泣不成声地说:“我家的顶梁炷子都倒了,唉,现在要粮没粮,要钱没钱的,叫我咋办呢。……”
马汉云一听就知道底细了,他喊过熊富贵说:“富贵,你妈已成这个样子,现在要你担担子呢,衣裳旧些都不要紧,只要干净就行。就是这粮食,要不你快到庄里去七家八家地先凑着借些子来。”倪庆山听见,撵过来说:“庄里怕都空着呢,刚好茗涛前两天给我拿来了些钱,正赶上熊家这事,要不我过去先拿些子来,你看有多少就够了。”马汉云说:“要买粮,还要买油、盐、花纸等,有二百就差不多了。”
倪庆山盘算着刚要出去,熊富贵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倪庆山面前。倪庆山当即吓了一跳,他稳了稳神,慌忙拉着熊富贵的胳膊说:“富贵,快起来,你这是干吗呢?”熊富贵抽噎着说:“倪家爸,我对不住你。”倪庆山说:“快起来,看你这娃说的啥话。咱们两家,有什么对住对不住的。”熊富贵说:“倪家爸,我有罪,你惩罚我吧。”倪庆山没好气地说:“好端端的,你有什么罪,快起来,咱们还都忙着呢。”熊富贵说:“倪家爸,我说不出口,我心里难受啊,你就惩罚我吧。”
倪庆山只想着熊富贵可能是因为父亲早逝,心里悲伤自责罢了,所以就耐着性子说:“富贵,你为你大伤心我知道,你大得的是癌症,谁也没办法治。你快起来,你大的后事我们会操心好的。”张世清看熊富贵如此悲伤,也就过来解劝了几句。熊富贵不但没听,反而越加伤心。倪庆山渐有些气了,他拉住熊富贵的手,强硬着口气说:“你这个娃娃,好说歹说不听一句。赶快起来,事情还多着呢。”
熊富贵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倪家爸,我真的对不住你,你们粮食是我偷的。”
倪庆山一听惊呆了,只愣愣地站在院里,内心却如五雷轰顶般地震撼着。他相信自己曾经很坚强,很倔强,但这会似乎显得特别脆弱,脆弱得连一步路都难以行走。他想狠狠地揍熊富贵一顿,却听熊富贵隐隐地说:“……那晚我本想帮你们去找茗涛,不想刚到半路上,却见一个人扛着一个口袋,我就远远地咳了一声,那人丢下口袋跑了,我一看是张正福女人,知道她没干好事,就跑过去一摸,她丢下的却是半口袋玉米。饿肚子的难受促使我把那半口袋玉米背了回来,第二三天才知道是你们家的,我大就把我圈在窑里痛打了一顿。但背来的已经没法背去,又这事只有我和我大知道,给我妈都说是借的,我大只让我别给人说,等日子好过时,他亲自上门跪着给你陪罪。不想好日子还没见个眉目,我大就去了。今天趁我大尸骨未寒,我当着众人的面给你赔罪……”欲知后事,请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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