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磕啷啷。
窗外的呜呜声和路面的颠簸让梓星睁开了眼睛。
“我……睡着了？”
梓星把脑袋抬起来，感觉仍然有点昏沉。
窗外的阳光异常的刺眼，让她不想把视线继续留在窗外。
“醒来了？”
星愿注意到姑娘已经醒过来了。
“你怎么了？”
梓星也注意到了，星愿眼睛上那两圈黑黑的印痕。
“没有睡好吗？”
“呃……总感觉睡不着”
梓星当然不知道星愿为什么无法入睡，恐怕星愿自己都不知道。
“疼的厉害吗？”
于是姑娘误以为星愿的腿伤变得更严重了。
“不不，已经好多了”
梓星凑上去看了看，星愿昨天那条浮肿的腿，现在已经消下去了。
只是脚踝还有点肿胀，看来是真的伤到筋骨了。
梓星摸了摸耳朵，接通通讯。
“我们到哪里了？”
姑娘刚问出这句话，车子就蹿进了一个隧道，在灯光呼啦啦地飞过之后，车子从隧道里钻出来。
视野豁然开朗。
一座白色的城市。
“欢迎来波尔良，世界上最北边的不冻港”
一座座的淡白色的楼挺立在视野的尽头，虽然没有什么高层建筑物，看上去不像中心城市那样繁荣。
但是却有一种格外精神的味道。
不时的有飞机从城市边缘起飞，也不时的有飞机从视野之外飞入这座城市的上空。
在近处那些光秃秃的小山丘的衬托下，这座白色的城市显得充满现代的气息。
“首先找医疗设施”
让星愿没有想到的是，梓星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这个。
“后面的人还撑得住吗？”
沃特的声音出现在通讯中，显然比起某个特殊的人来，他更加关心整个队伍。
“感谢上帝，大家都很坚强”
医生的声音。
听上去略带一些激动。
似乎他也没有想到，车队可以一路不受阻挠地畅行至波尔良。
“有没有地卫军的消息？”
“他们……”
通讯中出现哗啦啦翻开地图的声音，看来貌似有人用原始的手段来标记敌人的行踪。
“他们现在还在库特瑞尔北边的泛林地区域里做拉网搜索”
坎贝尔的声音。
看来这个受过最先进教育的姑娘同时也记得如何使用古老的地图。
在二十三世纪，这绝对是一项稀有技能。
“看来他们以为我们藏在森林里了？”
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通讯里，紧接着有几个人讨论了起来。
这几个声音，梓星没有听过，星愿也没有听过。
想必是昨天加入车队的那群艾蕾莎人。
“不过没有想到你的计策竟然会这么奏效”
沃特切断了公共通讯，单独和梓星通话。
“不对吧，你也知道，如果没有人犯错的话，地卫军不会出现这样大的失误”
“你的意思是？”
梓星顿了顿，偏过头去，把脑袋靠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那蓝得透心的天空。
“这不是霍普金斯的风格，怕是别的人在指挥”
沃特也沉默了少许，然后接着问道。
“那么你觉得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哼~”
梓星冷笑了两声。
“大概在猜测，我们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吧”
“其实，我对这个话题也很在意，让我们当面谈一谈吧”
“可以”
说罢，梓星降下旁边窗上的活动玻璃，踩着座位站起来，一手抓住窗框，把身子探出窗外。
“梓星？”
星愿表示不解。
“喂！你个混账丫头！又要胡闹什么？”
医生已经快要气炸了。
领头车是一辆宽敞的越野吉普。
梓星估算了与领头车之间的距离，看准时机——
噗哗！
她的身形顿时破烂开成一滩水花。
紧接着，在领头车的车顶上，梓星在一团聚拢过来的水花中重塑身形。
姑娘微蹲着，往旁边挪了一步，然后一手抓住车窗边框，纵身往旁边一甩，在手拉的力量下，让她整个人灌进了车厢里。
“喂！我差点开枪了！”
沃特也被吓了一大跳。
“别废话，往里面让一让”
梓星和沃特挤在一起坐下来，这才发现坎贝尔坐在后排上。
大姐姐在后排上铺开了好几张地图，横横竖竖地摆着。
“你也在，正好”
“你伤势不要紧吗，这样乱来？”
梓星被坎贝尔这么一问，忽然楞了一下。
一种，好像昨天被星愿关心的时候，那种温暖的感觉从姑娘的心底里蹿了起来。
梓星弯起嘴巴，惬意一笑。
“我经历过的生死关头，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说完，梓星转念一想，又补充道。
“不过，谢了”
坎贝尔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来，回敬梓星。
“说正经的了，既然你们要听，那我就说一遍，但只说一遍”
沃特用手指敲敲耳朵，似乎是切断了通讯，坎贝尔也自觉地切断了通讯。
“在波尔良做短暂的整备，然后立刻出发去北冰洋上的一座小岛”
“猎户在那里，我们去找他，拿回他负责修理的东西”
“星辰在两百年前遗留下来的战舰”
“然后离开地球，取道霍利日迪迁跃门，去艾蕾莎星域”
沃特听完皱了皱眉头。
“真是……‘完美’的计划”
梓星当然知道这是挖苦，但是她没有理睬。
“波尔良很危险，我们休整完毕就迅速离开”
“为什么？地卫军不是还在兜圈子吗？”
沃特想要诈出梓星的情报。
于是梓星回头来，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个少年。
“萨拉若拉人的部队”
“恐怕和速骑士的骑兵团一样的规模”
“大概是骑兵团的后续部队，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沃特的脸色顿时变黑了。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也就不难解释霍普金斯现在正在干什么了”
“没那么简单”
梓星接着说。
“我们还是考虑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被地卫军和萨拉若拉人夹击的情况”
“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就考虑从地卫军的方向上突围，这样遇到的阻力最小，也可以让追击的萨拉若拉人和地卫军打成一团”
沃特诧异了，惊讶于这个姑娘竟然如此平常地做出如此恶劣的推测。
然后又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下，做出冷静的决策。
少年觉得稍微有点能够理解了，梓星过去的日子里，一直都是在什么样的局势里作战。
车队悄悄地驶入市郊。
刚才那些从远处看时，高大的建筑物，现在已经近在咫尺。
这让沃特感觉到非常的不安全。
那就好像是……把自己扔进居住着熊的洞穴里的感觉一样。
“快！”
沃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应着他的命令，车队上的士兵们扶着或者抬着那些受重伤的队员们，走进旁边的一座白色的大楼。
医院。
也就是这支车队现在最需要的设施。
幸运的是地卫军没有冻结沃特的账户，车队总算是得到了补给。
“你的人怎么样？”
梓星问旁边的沃特。
除了几个重伤员之外，其他人都只是在急诊室简单地处理。
从医院获取的药物能够有效地控制伤势。
在经过治疗后，一位护士正在给梓星更换绷带。
“重伤员需要器械治疗，恐怕需要点时间”
“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梓星的态度让沃特有点吃惊。
沃特原以为，这个姑娘是非常关心战友的，会等着他们一起出发。
“这和你说的萨拉若拉人的部队有关吗？”
沃特想要确认，梓星是迫于形势，而不是单纯地把这些伤病当作累赘。
“不，把那些不能作战的人，从你的车队里排除出去”
梓星用略带认真的眼神看着沃特。
这让救神者的领袖无法接受。
沃特自幼就看着父亲敞开胸怀收留一切难民，这已经深深地根植在他的灵魂里面了。
作为救神者的领头人，他不可能放弃这些为了他卖命的战士们。
“你明知道这我做不到？”
沃特反问了一句。
梓星听完沃特的话，眼神变得犹豫了。
“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必须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
沃特的眼神变得比梓星更加冰冷。
他并不能从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对于他而言，选择早就已经做出了。
“我们和你同行，是形势所迫”
“并不意味着我会因为这个理由而放弃最重要的东西”
梓星和沃特的对峙引来了不少人，坎贝尔和星愿也出现在周围的人堆里面。
“我原以为你是懂事的人”
梓星边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种孤独感从她的脸上浮现出来。
“算了吧沃特，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重要的”
梓星用一种年长者无奈地看着小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沃特，并摇了摇头。
这让沃特非常不舒服。
“别这么说，你只是指挥者几个人而已，你哪里知道对于一个集团来说，重要的是什么”
显然这个穿着衬衫，竖着曾亮的偏分头的少年有些恼怒了。
梓星没有理会沃特，她只是低下自己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
姑娘捏了捏拳头，感觉到手臂里面力量十足。
“星愿？”
梓星问了星愿一声。
“嗯？”
“你是跟我走，还是跟沃特走”
“啊？”
星愿懵了。
本来，这两个人朝着相同的方向走，只要是跟着他们，星愿觉得他哪里都敢去。
甚至可以离开令他眷恋的库特瑞尔。
但是如果这两个人要分开？
星愿从来都没有想过。
“星愿？”
娜卡伸手拉了拉星愿的胳膊，用一双小兔子一样的眼睛盯着星愿。
少女似乎在诧异，星愿竟然会在这个问题上犹豫？
星愿看了看娜卡的眼神，然后又看了看沃特，再回头看了看坎贝尔。
这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让他无法放下。
于是星愿只能回头来看着梓星，然后摇了摇头。
梓星的眼睛顿时稍微失去了一点神，目光游离开去，似乎不想看到星愿的眼神。
但是姑娘马上就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她的目光开始变得坚定而有力。
梓星站起来，用让星愿感觉到熟悉的目光，看着这个少年。
这种目光，对于星愿而言似曾相识。
就好像是……在多尔湖边上，第一次遇到梓星的时候，看到的那种眼神一样。
没有指挥官的冷酷无情。
也没有平常少女的那种柔弱忧虑。
一切都处于一种完美的平衡之中。
时刻都能应对环境做出精准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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