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看来,似乎他这一声招呼吸引了众人注意,但似乎人人都看出了他们是谁。虽然没有别的反应,但是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之声已然不绝于耳。容长脸心中已是不悦,虽说成爷一向叮嘱在外决不可生事,可是萧王府的人哪能吃这般哑巴亏,传出去也是给萧王爷脸上抹黑。当下拿定主意,要给这家店主一点颜色看看,当下走到柜台,对那个收钱算账的伙计道,“你们罗掌柜呢,叫出来。”
那算账的伙计看容长脸这一伙人咄咄逼人的样子,也不敢招惹,只是用怪异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低声嘀咕道,“不知死活。”然后转身进里屋找自家掌柜。容长脸好生奇怪,这句“不知死活”是什么意思?自己只不过来买点东西罢了。
没等他多想,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忙不迭地小跑出来,容长脸打眼一看,正是经常在这家铺子打交道的罗掌柜。这股无名火正无处发,便指着那老板道,“姓罗的,我们有不是处,你尽可直说,今天整这一出又是何道理?”
这话尽自极不客气,但那罗掌柜却倒是全不在意。看见容长脸一伙人,只是一笑,便道:“这些伙计势利眼,您不是不知道,来来来,请屋里坐。”说罢手一让,就请进了里屋。容长脸他们几个虽然有气,但要是一直咬着一点小事不放,脸上也下不来台,见那姓罗的掌柜好言相请,便进了去。
这内堂也并无出奇之处,只是一些出货进货必经之地。罗掌柜似乎也有点急躁,向容长脸说道:“爷们都是小人衣食父母,又是萧王爷府上。小人岂敢怠慢?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爷们需要什么赶紧拿了走罢。”
这话一出容长脸他们更加的莫名其妙,看这架势好像自己这一伙人是带了瘟疫了还是怎么着,从进店开始就避之不及。真真好生令人气恼,偏偏这罗掌柜似乎也不打算解释,当下容长脸神色岂能好看:“罗掌柜的,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哥儿几个到底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赶紧说出来,否则虽然萧王爷一再不让生事,你这般狗眼看人低,只怕也吃不了兜着走!”
罗掌柜似乎是知道他们不肯善罢甘休,但是似乎事情也确实不那么简单,“您老人家行行好,我这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爷们要什么就拿去,今天就不必付钱了。只是个中缘由一言难尽,还请不要为难小人了。”
容长脸已经打定主意非要弄清楚不可,“罗掌柜,你这话奇。爷们买你的东西岂有不给钱的道理?何况照顾你生意,怎么能说是折腾?到底怎么回事,快快道来。”
罗掌柜支支吾吾,始终不肯坦言,“爷们都是位分高的,跟小人过不去做什么?有人不让我们几家店铺卖东西给你们,只让我们卖一些寻常没人要的残次品。也不单单是我们祥记馆,别的爷们常去的铺面,都接到了一样的命令……”
容长脸吃了一惊,听这些闪烁其词的话语中,竟是有人刻意跟萧王府为难,又好像是不敢明面上过不去,只好使这些卑鄙手段在背后捣鬼。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有气,冲罗掌柜道:“到底是哪起子小人敢这么跟爷们过不去?我要是就此作罢了不丢尽了萧王府的脸?!你不愿说是吧?好!”言罢冲出内堂,到得刚才的大堂之上,也有不少客人在伙计的引领下选购物品。当下打定主意闹一场再说,非得逼得这些人把幕后主使招出来。
于是见罗掌柜追出来,一叠声的讨好他们不要把事闹大。容长脸心下已经有了主意,径自走到柜台前,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到底是谁跟我们萧王府过不去?有本事明面上来,何必在背后弄这些手段!老子要是不把你们这起子小人揪出来,有什么脸面回去见我的主子?!”说罢伸手揪住柜台里一个伙计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说,究竟是谁指使的你们?”作势竟要打人。
听到此处,成爷心中已经觉得不对劲。既然那罗掌柜知道他们是萧王府的伙计,那说明背后指使的人也必然知道。在此京城之中,尽管萧然在朝中毫无势力,但好歹是天潢贵胄,等闲人怎么敢轻易得罪?就算朝中权贵,也犯不着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去得罪一个王爷,既幼稚也毫无用处。一时间也想不到是何原因,但是成爷何等老练,已经隐隐感到,此番与萧王府为难的,多半是另一个皇家子弟。这些王孙公子自然不怕互相得罪,闹得再大也不过是“家务”二字。但是萧然素来深居简出,与京中无论哪个王爷都交情不深,更不用考虑那些还未放出来开府建牙的小皇子。成爷此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因为卢燕妮?得罪了季王,所以才这般给我们穿小鞋?
虽然是这么一闪念,但成爷心中想这季王虽然素来与萧王不睦,但天家子弟心胸不至于这么狭窄,因为一个婢女置气。当下收敛心神,对容长脸一伙正色道:“怎么又如此不知轻重?到底是谁跟我们为难尚不清楚,没的又给主子惹是生非。”
想必那容长脸是给成爷说中了心思,神色十分惶恐,一叠声回到:“是是,小的们终究太冒失。我们刚刚要再质问那伙计,却听得门外走进来一帮季王爷府里的家丁,为首的竟是那季王府管家刘河。”
成爷心道果然没猜错,这季王爷当真是跟我们萧王府没完了。上回毫无缘由过来索要卢燕妮已是奇怪,这回莫名出现恐怕也不是巧合,怎的非要跟我们为难?
容长脸继续道:“当时那刘河装模作样,进来就说我们狗….狗….仗人势,平白无故在平头百姓的店铺里闹事,说不知萧王爷是如何管教奴才之类的话。奴才在外不知轻重给主子招惹麻烦,本是该死,但看这刘河模样实在是令人气闷,我们只有几个人,他们好几十号人分布在店内外,似乎是只要一言不合就打将起来。然后又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我们实在是气不过,就吵了起来。谁想那刘河仗着人多,不由分说竟然把我们抓了起来,说是先绑回季王府邸,让萧王爷过来领人。我们一听这事情要是叼登大了,恐怕王爷脸上无光。当时说什么不肯跟他们走,但是怎奈他们人多,把我们个个打的爬不起来,最后把我们拖走了。那刘河好生狡猾,下手虽狠却避开了我们的脸,伤痕都在衣服下盖着。”说罢撸开袖子,上头果然片片淤青,显然是钝器所伤。那容长脸受此委屈,在自家主子面前诉苦,说道此处声音已是哽咽。
成爷不由得皱眉,心道这季王府究竟怎么回事。萧然好好歹歹也是开府建牙的王爷,怎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将府里家丁打成这样。十有八九这些店铺也是受了季王府的指使来跟我们为难。就算平日季王与萧然不对付,但矛盾冲突从来没有明朗化。像这般公然作对似乎是有恃无恐,事情应该还没那么简单。当下看了一眼萧然的反应,萧然也是眉头微皱,似乎对季王府颇为不满。那容长脸又哭哭啼啼,萧然似乎也于心不忍。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成爷见状知道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便道:“话说一半让主子猜谜吗?究竟受了什么欺负,好好跟主子说明白,主子自然会给你们做主。”
萧然一怔,其实他听季王府如此欺负人,心中想曾经跟卢燕妮说过习武为了行侠仗义,倘若连自己府里奴才都这般被人欺负,这岂不让人笑话,面上无光?听成爷这么说,便接道:“你先说清楚,有人欺负你们的话也有我在。”
成爷心知萧然面冷心热,其实很是护短。而且最近那雷打不动的菩萨性子也因卢燕妮而得到了改善,这话在他听来却是不足为奇。但容长脸一伙在王府却又哪里听过萧然这般安慰,不由得越发哭的起劲儿。边哭又继续往下说。
之后刘河将他们带到季王府,竟然不由分说就鞭抽棍打,理由是替萧然教训下人。之后把他们扔在堆积杂物的库房,对他们竟是来了个不闻不问。
萧然听容长脸把拷打他们这一节一语带过,也不知他们是受了多大的刑罚。当下真是一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心中计较这件事情该如何才能讨个公道。他虽然对所有事情都不上心,但也绝非粗枝大叶之辈,萧然心中很明白,这里是京城,而季王在辈分上说也是他的哥子,于情于理,季王替他教训下人也都说得过去。更为重要的是,在萧然印象中季王是不会武功的人,师门时的教导决定了他必定不会去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思量之下竟是无可奈何。越想越是心烦意乱,本来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也多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那容长脸一伙皆是察言观色之辈,否则怎么能在萧王府做这么长时间的奴才。见到萧然脸色不善,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又看萧然似乎没什么指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看向成爷。
成爷心里也是叹气,只想这主子脾气真是越发难捉摸了,但看萧然这样也不是生气的样子,反正自己这些做下人的猜了也是白猜。索性对容长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说。
容长脸只好往下说。
到得晚间仍然没有任何人来,容长脸一伙一天几乎没怎么吃饭,又被乱刑加身,实在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了。于是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扯开嗓子就嚎了起来,“刘河你这狗才!有本事抓爷爷却不敢来见?!你爷爷饿了一天了也不知道送点吃得来!”如此云云,都是些人逼急了才不分场合骂人的话。其实多半骂了很多难听的,但是容长脸实在没勇气再萧然和成爷面前如实说出,于是便轻描淡写的带过。
“我们几个正是等的焦虑,却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似乎就站在门口。随后就听到说话声,声音是一男一女。”容长脸说道。成爷听到此处,忽然觉得重点就在这里,当下凝神细听。
只听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具体年龄实在听不出来,“你又带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你不是来找人吗,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啊。”随即一个清脆婉转的女声说话,声色调皮却又透着柔媚,显然是个年轻女子。容长脸随即判定是一对年轻男女,听那声音的意思竟似乎不是季王府的人,却不知外人又怎生进来?
“你又在胡闹。”那青年似乎是不耐烦,说了这句话似乎就要走。
那女子连忙道:“你话还没听我说完,也太蛮横了吧。明明是你找人,怎的好像是我求着你一样。走了可别后悔,凭你自己能找着人吗?再说你还耽搁得起几天?”
那青年似乎是被女子说着了,一时无言。过了片刻那女子又说,“我知道你着急,可是你连自己师哥的住处都不知道,要找肯定难啊。”
“所以我没时间跟你胡闹。”男子的声音有些急躁。
“好了好了,看在你于姑娘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我就帮人帮到底。榆木脑袋啊,真是笨死了。”那女子咯咯脆笑,话语中满是嘲笑之意。
“你说什么?谁是榆木……”那青年似乎对这个评语很是不满,但好像也奈何不了这个女子,“好了你可别闹了,先找到人吧,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哎呀,你是在求我吗?!”那女子语气惊悚,故作夸张,似乎还要捉弄那青年一番,“天哪,你不是立志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嘛,怎么为一点点小事就屈尊来求我这个小女子了?”
“你……”那青年似是在这女子面前总是被言语欺负,估计此刻又恼又怒却毫无办法。半晌才道,“只要能找到人,我随你怎么说。”
“啧啧啧啧,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啊。”女子笑个不停,不断取笑那青年,“你说你怎么这么笨?连你自己同门师哥都找不着,不是我说你啊,你被那老贼打得体无完肤的时候都比现在这束手无策的样子好看些。”
容长脸听得不耐,这两个男女怎的在这当口打情骂俏起来了,偏生一句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外面那两人无论是好是歹,他们在这个库房里都已经待够了,真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别晾着不管了。当下大声喊道:“外边两位,你们是季王府的人吗?”
门外两人听着一声喊,立刻就不说话了,片刻后听见那女子道:“看见没,你婆婆妈妈的人家都忍不了了。”言下之意又在嘲笑那个青年,但估计青年男子打定主意忍气吞声,也没有回话。那女子觉得无趣,便提起声音对屋里说道,“我们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容长脸见这一天在这库房待下来,总算是有人搭理了。当下也不打算求饶,“是便是,你去跟那刘河说了,我们虽都是奴才,可也绝不肯堕了我们王爷的名声,要杀要挂悉听尊便,叫一声苦就不是萧王府的奴才。”
那女子笑道,“没看出来几个奴才还有这等骨气。”随后又对身边那青年男子说道,“你听见没有。”
那男子道:“嗯,也算得上是条汉子,我看他们也是被这间王府的人抓来的,我们干脆救他们出来吧。”
那女子道:“哎呀你这笨蛋,怪不得你找不到你师哥,人家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你怎么还听不懂啊。”
女子只要一对那男子说话,声色就会变得调皮柔媚,甚是撩人心扉,容长脸初时不觉,听得一会儿就觉得心里有虫子在爬一般痒得厉害。忙定了定神,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他还没有急色到这种地步,身家性命总归是要紧些。但容长脸眼风扫处,已经看到另外几个人脸色是神魂颠倒,那眼神简直是望眼欲穿,死死地盯着门口。容长脸苦笑着踢了这帮不争气的人几脚,那几个人才如梦方醒。
那青年男子不明所以,“说清楚什么?你可别又胡搅蛮缠。”这屋里几人虽是被这女子娇媚的声音撩得心猿意马,而门外那个青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女子的声音有何不妥。
女子笑道:“你还怪我说你笨,我问你,你那个师哥姓什么。”
男子道:“姓萧。”
女子咯咯笑道,并不多说。待得片刻,那青年男子似是恍然大悟,“他们说自己是萧王府的人,莫不是我师兄府上?”可是语气又变得迟疑,“可我师兄何时有自己府邸了。真是好生令人不解。”
那女子似乎不耐烦了,道:“你怎么这么笨,你师兄原本就是皇子,长得这么大了皇帝赐个府邸给他有什么奇怪?倒是你啊,现成的领路人就在这里,还在犹豫什么?”
“哦,对啊。”说罢,那扇门“呯”的一声被打开,众人只见一男一女站在门外。目测都是二十多岁上下,此时天已是黑了,面貌看不十分清楚,看到容长脸几个,问道:“你们是萧然府里的人吗?”
容长脸本来不想多说,但那青年虽然年轻,却因身形高大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有一种这个年纪的人所没有的压迫感。其实在普通人看来,如果一个内功极高的人站在他面前,会因为真气的压迫而产生一种威慑感。虽说真气无形无质,但容长脸这一下的感受,和之前莫隐阳和黑衣首领被青衫人和白衣人两个用真气无形压制住是一个道理。
容长脸不明就里,但觉一种畏惧感油然而生,不由得便点头道:“是……小人…..小人是萧王府的人。”
那青年脸上现出喜色,“那太好了,你带我们去找萧然。”
容长脸一愣,这个青年他并不认识,现在凑近看,印象中也确实没这个人。既然是陌生人,又怎么敢随便往府里带?当下开口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我家王爷平日里素不见外客……”
那青年道:“我不是什么外客,我和你家王爷十几年前就认识了,总之你带我去…….”话没说完却被旁边那女子一口截住,那个女子衣着只是寻常人家小姐服饰,刚才容长脸被青年气势所摄,一时没有看向她,此时再看时,女子离得进了,虽然容貌仍是难以看清,但身段玲珑浮凸,这个距离他也能隐约闻到一股异香入鼻,不由得心笙摇曳。容长脸呼吸一窒,心里不由得砰砰直跳:好美的女子。听那女子接口道,“你解释什么?现在是他们要求我们。”说罢又对着容长脸他们道,“你们几个听好了,想要我们就你们出去,就老老实实带我们去萧王府。否则不用等到那什么刘河来找你们麻烦,现在姑娘就可以了结了你们。”
容长脸一惊,不想这浑身散发着勾人夺魄的气质的女子竟然说出这等话来,虽然这几句话也就像平常别人威胁时说的一般,但她说将出来竟然让人有一种“她真会杀了你”的感觉。容长脸自问不算**之徒,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自己身为一个奴才也紧守本分从来不敢**任何一个女子,今天却是怎么了,被这女子手足不抬撩拨得心里七上八下。容长脸此时似乎才感觉到那女子容颜必是倾城绝世,但却脾气大得很,直让人感觉此人虽美却美得邪性。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忙把持定了,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家王爷脾气不好,胡乱带人回去恐坏了规矩责罚。王爷又是一身的武功,咱们这些个做下人的哪里承受得住王爷责打?”
容长脸虽然被这女子撩拨得心神不宁,但说话也还取了个巧。其实萧然作为王爷,即便下人有错,也断然轮不到他去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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