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梦得放下手中纸条，道：“五弟没事，只是……他要我们想办法阻止五大派再插手天池之事。”
“为什么？”易容莫名问道，“难道不该除去这伤人无数的天池怪兽么？”
方梦得将纸条递给易容，深吸一口气道：“他信中说罪魁乃是冰无逸，我们这样兴师动众，最后也只能折损武林力量。他能够劝说驾驭天池怪兽的人鱼离去，希望我们为他争取时间。”
苏无争皱眉道：“就算五哥能把那人鱼讲通，赤松子已经回了天师道五老峰，听说为了布三辰五行阵准备把闭关许久的掌门逍遥子请出来。只怕这两日就要重归天池，我们又如何能阻止得了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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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出去过了，”人鱼停在水面，问岸上的江舟摇道，“为什么还要回来？”
江舟摇难得地笑了：“我想劝你离开天池。”
人鱼呆了一下，道：“原来你也是会笑的，我还以为你不再会笑了呢。”
江舟摇低头道：“这些天来得你照顾，受人恩惠，我也该是要陪陪笑的。”人鱼却道：“你不欠我的，若不是我，你不会被他打伤。你要我离开天池，会和我一起走吗？”
“我走不了。”江舟摇黯然道，“我希望你能带这白蛇离开，否则一旦武林派更多人来，到时候两败俱伤，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人鱼咯咯笑道：“我可不懂你们的‘好处’是什么。我早就对你讲过了，你不走，我就不可能离开。海龙王对这东海琉璃珠下过诅咒后，第一对情侣历经千劫终走到一起直至白头，第二对情侣爱恨尝遍、双双殉情，第三对情侣则是女子杀了男子，我们既然是第四对东海琉璃珠成全的男女，又怎能轻易分开？”
江舟摇道：“先不说这传说本就没有依据，就算它有依据，你我本非同族，如何相爱？而且，我从来就不快乐，和我在一起，你根本就不可能快乐。”
人鱼眼中泛泪，她的泪不是顺着脸颊向下流，而是往天空中飘去，在阳光下照成五彩缤纷的水珠。
她言语铮铮：“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和我一起走，我就不会离开。”
江舟摇的话语也急切起来：“天师道的五位道长若是来了，结阵困住天池，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便走不了吧，你以为我想走吗，小情郎？”
人鱼冲他一笑，又潜入水底去了，任凭江舟摇怎么唤她，她也不再回应。
江舟摇愣愣地坐在河岸边，看着池水泛起涟漪，不由得想起往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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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六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父亲死得冤枉，不过在外面看人对弈时多插了一句口，对弈的人就拿了根棍子重重敲在父亲脑袋上，父亲和这人争执，扯到官府去，最后那人赔了几两银子了事。哪知后来父亲的头愈来愈疼，看中医也无济于事，终于在他六岁那年去世了。
母亲一个人抚养他，在十岁时惹上了隔壁一个悍妇，她强占了江家两亩田地，更是看他们母子二人没有亲戚往来，屡加责难。从此他和母亲便常常受悍妇欺负，他气愤不过，想去和那悍妇争辩，母亲却总是拉住他，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江舟摇只有时在从学堂回来时，看见母亲和那悍妇动了手，有一次悄悄躲着，那悍妇居然要她丈夫抓住母亲的双手，扇了母亲两巴掌。
他忍不住，就冲出去跟他们打，可是小孩子力气实在有限，被她丈夫扔在地上，母亲连忙求他们不要动手。悍妇挥手又给了母亲一巴掌，母亲牵住他就往家走，也不顾脸上的血印。
于是他便恨自己这命，为什么偏要这样没用，这样为人所欺，读书又有什么用？终于，很长时间的恨变成他手里一把快刀，他在夜里冲进悍妇家中，一刀插进鼾声阵阵的悍妇肚子，然后在这家人惊惶的叫声中逃了出去。
他不敢再回家，流浪，却碰见了神宫主人。神宫主人看他第一眼时说：你年纪轻轻，眼里却这么多恨。很好。
很好。
神宫主人派人救出了他被关在牢里的母亲，这么多年，他只在出谷时偷偷去看了母亲，母亲已经很老很老了，双眼不再能视物，幸而神宫的仆人伺候周到。但是他知道，母亲是做梦也想着要见他的。可是，未完成五年之约，他不能见母亲。
如果和母亲相认，他就不可能再来到雍都，他不知自己有没有命可以活过五年。如果这丝希望最后不过是泡影，他宁可母亲不知道自己还活着，也不愿意她又一次失去希望。
可是现在，他突然多么想离开，和这人鱼一起离开，不管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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