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聪慧的女子,你应该知晓你和彦儿的身世是多么惊世骇俗的秘密,可是眼下的风致几乎人尽皆知。多少人在耻笑唾骂皇室。母后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上一辈遗留下来的悲哀,要你一人承担实在是苦了你了,母后有罪啊。”
“母后,你想让诗意怎么做?”看着跪在地上忏悔的太后,什么恨意,什么旧仇都无影无踪了,只要自己能力所及,皆愿意帮一把。
“为了彦儿的王位,为了风致的基业,母后求你离开……”太后欲言又止。
“离开?”离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可以离开皇宫这个风雨多变,伤痕累累的地方,我是不是可以过得幸福些。
“没错,离开,是母后对不住你,就当风致王朝求你。”太后头着地,很敲一记。
“诗意担当不起,母后快起来。”忙伸手扶起泪眼婆娑的太后,看着几乎跌倒的,这个看似坚强的女人,忽然间心底有种莫名的感动和怜惜,一个女人年纪轻轻,肩头却要扛起一个王朝的兴亡,实在不易,我算什么,无牵无挂,无情无爱。容貌尽毁,惨不忍睹,久病缠身,终逃不过一死,就当是成全了太后的良苦用心,只是,彦,我离去后,某个茶余饭后,你是否会记起我的点点滴滴,是否会想念我……
“好,我离开。”
“母后的意思是你永远……消失。”太后忍不住擦拭眼畔的模糊,牵着我的手说“母后也不想这样,可是别无他法了,以彦儿的个性,无论你躲到,天之涯海之角,他都会试图找到你,就算掘地三尺也在所不惜,所以为了让彦儿死心,母后求你……”太后担心诗意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越要说得更明白些。
“母后,你不必再多说了,我答应你。”现在对我来说,离开这里生活和长眠于地是几乎相等的含义,如果自己一死,可以换来彦的安稳,自己也算功德无量,也算没有白死,值得了。刚认了个娘,自己也算赚了。
“诗意,你这么明白事理,母后也欣慰,这里是一瓶空心草,还记得,你殉葬之时,便是以此为药的,现在就由此来个了结吧!你,可还有什么话要母后转达吗?”太后从袖中取出一小瓶袖珍的药瓶说。“诗意……无话可说。”空心草——前一次死不了,并不代表次次无用,也好,由你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也由你带我离开吧,这次不要再穿越了,就老老实实地去一趟奈何桥,我只想喝碗孟婆汤,将前世今生忘却,将凡尘万物皆抛,我这卑微的人和我这卑微的要求,只剩下最后的奢望。
“也罢,你莫要牵挂,去吧!”太后决绝地回身,此情此景,自己怎能忍心相视,是自己一手推她而去,怎可再插上一刀。
“母后,保重,彦,珍重……”我喃喃自语,轻启瓶盖,微微闭上双眼,长叹一声,便微笑地一饮而尽……
“诗意,不要啊……”得知太后深夜传召诗意,便知事有蹊跷,风冷彦飞奔而来,始还是来迟了一步。
“诗意,诗意,你怎么这么傻,你这是做什么,吐出来,快,吐出来……”风冷彦冲上前,接住诗意飘然而落的身体,顺着姿态,两人斜躺在地,使劲拍打她的后背,试图掏空她的胃。
“彦儿,别这样,来不及了,诗意喝的是空心草,没得救了……”手绢早已湿透,视线再一次模糊不止,裹着不愧是风致的好儿孙,如此重情重义,让人望尘不及。
“彦,你来了,真好……”没想到空心草的药效这么强劲,才几秒钟,便有昏昏欲睡之感,眼皮重得打架,仍看清来人是我的彦。
“宣太医,宣太医啊!诗意,你醒醒别睡啊!”风冷彦冲着殿外咆哮道。
“彦儿,来不及了!”这是空心草,常人一滴便见效,而诗意喝了整整一瓶,肯定无药可救了。
“住嘴!”风冷彦怒不可遏地瞪着太后,就像要将其生吞活剥一样。
“宣太医……听见没有,啊!”
“彦,你还是这么霸道,我好困啊,你别吵吵闹闹的。”永远都这么任性,自大,自以为是,以后再也看不到你对我凶了,真不习惯。
“不会的,你什么病痛,什么伤势都挺过来了,就这瓶破药算什么,请……请太医,请最……最好的太医来,哦……你别怕,我不会让您离开我的,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不对,我们还要生一大堆的小妖精呢,还有……”风冷彦哽咽不止,说话断断续续地死在哭泣。
“别这样了,彦……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好地做你的君上,别……别再想我,不许,想我……因为我准备忘了你,忘记你……”我心底是多么希望你记得我,可是却不可以那样说,因为你会伤心的,我不希望你难过。
“不许,不许你这么说,孤王是君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孤王不让你死,你就不会死,听见……没有?”
“听……见了,你瞧你的眉头都皱到一块去了,丑……死了……”我伸手试图扶平他紧皱的眉头,却依旧牢牢锁住。
“噗”一口鲜红冲口而出,印染了彦胸口白色衣衫,就像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无端泼洒了一池朱红,美得无与伦比,美得凄切,如果可以,我但愿化作这多红梅,永远印在彦的心底,永不凋零,永不谢落……
“诗意,你不准走,不准消失,就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去寻觅,你只能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哪也别想去。”风冷彦紧紧拥住我就像是要将我揉进血肉,捏进骨髓。
艰难的从腰间掏出我的荷包,手不由抖动一番,取出其中一颗,婉儿一笑递到彦跟前“彦,这个给你,我很自私,我还是不想……不想让你忘了我,如果你偶尔想起我,就……就摸摸它,我会感觉到的,我就在你身边……”我环住他的手臂,看一眼一旁泪不成声的太后,说“太后她没有错,你别怨……她,谁都没错,就当我……来为我们的父皇赎罪吧……”
“赎什么罪,这一切,与你何干!回来当我的郡后,仍然可以独宠后宫……”
“彦,我美吗?”我想我现在应该很憔悴,甚至是苍白,空心草没有半点痛苦也算毒药的上乘品,但我知道满脸的纱布,缠得是我的破颜。
“美,很美,在我心里,无人能及!”
“谢谢你,”突然眼前一片明朗“彦你看见了吗?那儿,那儿,彤姐姐在弹琴……苦儿,灵烟,小哀子在堆雪人,呵呵……还有念奴……在叫唤我,他们再叫唤我,在召唤我,他们在说什么,哦,那里很美丽没有争斗,没有,痛苦疾病,没有生老病死,真好……彤姐姐,我来了,拉我一把,意儿来了……”我伸手想要去捉住他们,却久久握不住。
“不许走,不可以……不可以……”风冷彦死死地抱住,揪心地痛楚如利剑直入心脏,瞬间剖开两截,而后四分五裂。
好累啊,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了,手悬在半空中,突然无力地滑落,弹出几许波动,双眼微微含拢,似长眠的浮雕,体温犹如一点点被抽离,就像沉睡千年的美人鱼……
“啊,不可以……啊——啊……”
风冷彦难掩的情绪,如一只死去伴侣的雄狼,不住哀嚎,不住低鸣,孤雁的哀求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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