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暴喝:“堂堂天下穴神主,岂可随便屈下九尊身躯。”穆玑心中顿起滔天巨浪,声音低下几分,断续唤道:“明...明叔。”
此老者便是北楼主明图。他转身大步往楼内走去,穆玑随上,在明图一旁客椅坐下。
明图虽已须发皆白,但墨黑的双目精亮有神,脸泛丝丝红光,身板高大,虎背笔直,一双大手按在木椅上,脚下着狼皮厚靴,腰系豹纹粗带,威严不怒而生。停寂片刻,却以低语气问道:“神主可好?”
穆玑自明白明图问的是自己师傅禅元子,天下穴的上一任神主。二人本是主仆,情却如手足。忙回道:“师傅已退隐天下穴陵,把派中大小事交与我,从此不问世事。”明图叹道:“老神主大浪一生,终已隐去,不管对天下穴或功或过,都不重要了。”片刻后道:“你即已是天下穴新一任神主,从今往后,要以天下穴为重,北天楼是你以前的家,此后,再不可为私事而回来。”穆玑应道:“侄儿谨记。”
明图道:“你天资聪颖,世之雄才,天下穴交与你,老神主定然放心,只是世事多变,天下穴是世人眼中万世不变的魔人,此后道路艰难,只有靠你自己。”片刻语风陡转,另起话题:“天下穴的三大支门北、东、南三天楼作为天下穴在神州公开的门派,虽供应派中粮食金钱已久,但到了如今时候,东天楼主阴简本就野心极重,老神主一去,怕是天下穴中无人再能压制,他依附东术,迟早背门而去。”
穆玑知明图在指点自己,点头受教。明图又说:“南天楼主页轻能距天下穴万里之遥,早已失去控制。此人智略过人,道行高深,以前若不是惧于老神主威严,怕是早已生变。”
穆玑心中叹想:此话禅元子对自己说过,不曾想明图与自己师傅见识竟一样,师傅一辈留下来的卓越人物并非少数。神州中老一辈大才大艳者不知又有多少,而自己的使命是改观天下人对天下穴门徒的看法,万载的偏见已然根深蒂固,哪有那么容易扭过来。
明图“哼”了一声,穆玑忙从思索中回过来。明图语气一昂,问道:“你可见过鬼星测?”穆玑答道:“师傅叫我出山第一便是见鬼星测,不曾想进去几步便被他重伤打出来。”
明图道:“老神主叫你去鬼测门自有他的深意,鬼测门的《明日鬼谋大法》享誉道界不计时日,测出来的结果自然无差。”看一眼穆玑,又说,“玑儿,你可知道鬼星测对你的评价?”
穆玑心中一震,鬼星测对自己评价从一声叹息中可以窥见,想是不差。自己莫不真能在强者如林的神州中成就不凡伟业?先前少许颓气顿时一扫而空,对明图道:“多谢明叔教诲。”
明图哈哈大笑:“再与你一句,以我看来,方今天下与你可较长短者,不出两人。”穆玑恭言问道:“请明叔示下。”
明图道:“第一个,当数天下第一人北道平,此人不用多说。第二人,却是雀生门门主之**忍月,此人可称旷世奇才,三百年前已称江南第一,其父在江南的商业自其掌手以来,赌、艺两行二十年间便垄断江南,兵器业若不出意外,陆家岭迟早破家,被他蝉食,便是酒楼食馆,若不是有天下第一楼在,雀生门怕是已经进军迁原城。此子智慧与天资皆是世之少有,日后可当你一大敌。”
穆玑讶道:“明叔竟对他评价这般高。”
明图问道:“老神主可对你提到他?”
穆玑说:“师傅说他对不起一个‘忍’。”明图顿时目瞪口呆,再说不出一字,良久方一吐长气,道:“宫忍月敢称江南第一,自然是个性子傲的人。玑儿,你有老神主这等明师,是天大的福分啊。”
穆玑说:“师傅说只怕我与他一般空负大志,生不逢时,只求我无过于世人,不求有功于天下穴,断不可为功名而做下与他当年一样的恨事,以至晚年悔之不及。”
明图叹道:“自古大才淹没之事不少,人世间不世出的大才书经绘册,留下万千智慧典籍,他们才是真正的为人。不可为一己之欲而伤害苍生,你务必记住这点。”
穆玑颔首道:“及儿定铭记明叔的话。”
明图又道:“如今虽世道昌平但祸乱起于旦夕之间。点界门趁老神主掀起的的战乱残害世道,虽遭了重创,经几百年的修养恐元气已复。这次你欲改变天下人对我派的看法,不可少了我们的老对手点界门。”
穆玑点头回答:“玑儿知道,这次出来,我会走一遭点界门山脉。”
明图突然哈哈大笑,道:“玑儿大才,此后北天楼鞍前马后,全听神主调令。”
穆玑笑道:“明叔说笑了,侄儿往后还要多请明叔指教。”
明图笑道:“风儿这孩子天性聪颖,以后可助你大事,你要多照顾着。”
穆玑点了点头,问道:“许久不见德叔和明姨,他们可还好?
”
明图直起身来,边走边道:“风儿已和他的忆寻妹妹一起玩了,这边随我来。”穆玑跟上去,明图忽说:“过来此夜你便离去吧,世道虽平,客却难定。”穆玑暗应一声,心里明白此后天地茫茫,只是再也难停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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