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村落聚集于东,多为茅草屋子,其上搭着些许篷布。说起来,此岛似乎是被大片大片的芙蕖环绕。遍处都可见无穷碧色,欲滴娇色。
迎面是一座小石桥,桥下水色潺潺不息。扶着石栏,此桥堪堪够我们三人同行而过。而下至最后一级石阶,再行约二十步,荷村已是近在咫尺。
村门口悬着一竖高杆,最上头挂着一面拢纱,随风轻舞。仔细看时,似乎那纱面一角有莲枝绘纹,其丝线色泽已是有些老旧了。顺着低矮青石阶迈步而上,左右两侧处,均有数十茅屋映入眼帘。每处茅屋门前皆有晾架圆筛,架上用钩悬挂着剖好的湖鱼,而圆筛里多陈放着大捧刚采折下的新鲜莲叶。
此处茅屋大多是板门大开,我凝神细看,发现其屋内堆放着许多还未开好的芙蕖,其中有的才刚刚伸展莲瓣,还有的却是保持着菡萏形态。
洛玄使往近旁一处茅屋走了几步,朝内喊了喊,却是不见有人回应。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不见一个莲奴。他们今儿既不在芙蕖泽上照看新生翠钱,也不在这荷村里面筛选莲苞。难道都跑去偷懒耍赖了?!”她正念念有词,将附近的茅屋是看了又看。
洛玄使嘀咕了好一会儿,终是转过身子来,侧目而视:“这儿没人,我们到那碧台晖去看看。”
她道完便是移步,继续向着前方村道行着。
昆儿看了看我,小嘴微撇:“姐姐,我们是不是要做她口中提到的莲奴啊?”
我见他双肩耷拉,整个人有些憔悴倦怠,不由低声道:“估计是罢。昆儿乖,若是实在累了,姐姐来背你好不好。之前在湖上,你是否不适于那老船夫的行舟速度?现下可有晕吐的感觉?”
他小脑袋晃了晃,而后身子靠近了我,下一瞬双手已扒在我的背上,喃语道:“姐姐,我就是闻了那莲花香味,觉得有些晕脑子。”
我听此不由有些紧张地出声:“那先在姐姐背上好好休憩下,我背着你去追洛玄使。”
话音刚落,那处已走得有些远的女子清嗓而喊:“还磨磨唧唧什么呢?赶紧跟上来啊!这才刚到荷村呢,以后你们可是要在这专事莲业的。”
我忙应了她一声,双手朝后牢牢一揽,即刻背起昆儿三步作两步追至她身后。
洛玄使一双妙目中隐隐生出火来,她有些不耐烦地瞄了昆儿一眼,一跺脚便是朝着村道拐角而去。
此时我才发觉,这拐角处竟是连通了一座长而又长的水桥。笔直而行至桥尽头,忽地路径变化,反转为迂回曲折之道,没入了林木密植的地带。
眼见着洛玄使毫不犹豫地步入其中,我紧了紧背上的人,低头俯身躲避枝蔓侵扰。
随着越是深入,我越发觉得这所谓的碧台晖该是位于岛心处。耳边的水流声哗啦哗啦地响,其势头越来越大,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暗示。好似自己只要一不留神,便会整个人没入漩涡之中。
这种令人心慌之感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善,我几近惊弓之鸟般,小心谨慎地绕转在蜿蜒道路上。实在不是我过于怕死,昆儿此刻趴伏在背部,我自当是要多加注意。
他人那么小,却是半点也马虎不得。
昌明阁的地界上,果真是每一处都暗藏玄机。小小一个岛屿,竟能将小道交织于林木间。如若没有洛玄使的指引,我也许当真无法寻找到这碧台晖。
路终有尽时。眼前骤然而出的光亮,预示着此刻我抵达了一个全新的境地。
入目是一处望不到边的芙蕖池,由我们近前为外围起始处,芙池安置了厚实的木栏,似乎是环了整整一大圈。此刻池中热闹非凡,有众多竹排穿梭于田田莲叶,人声喧喧。掩映之间,略微观得划排者多着蕊黄色薄衫,其侧旁似乎还有俯身折摘的另一人。一人划动竹排,一人收集着莲叶,间或交谈几句,神情甚欢。
池中吐红摇翠,敷布容艳。红衣莲瓣,佛座引蜂。间或有几叶轻舟聚停在池中小亭,有着白衣者静坐于亭中。融融暖阳拂过万千莲瓣,一时间水光粼粼,映照生辉。
正在我怔怔看着这一场人间难得的潋滟景致时,“扑通”一声巨大水响,眸光霎时间落到声源处,只见一竹排歪斜到水中,其上原本安放的片片莲叶朵朵宫莲均是没入水间。下一瞬,有两个蕊黄色人影猛然从水中破出,激起了纷乱水花,扰乱了池中的采摘秩序。
看着那两个湿淋淋的人,面庞均是沾染了池中淤泥,其发丝晕散在眉梢眼角,池水及至腰部,只能用一句好不狼狈来形容。
然而万万没料到,一道怒吼之声乍然而起:“谷莺莺!!你说说!你这是第几次把老娘给弄翻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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