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云飞扬住院治癌的事不胫而走。左邻右舍的人为他难过。同事们大为惊讶。他们都说:“老云,那么好的人怎么这么不幸啊!”
是啊,浮华的世界,苦难深重啊!以前只听传言中说癌症病是多么的可怕,不想现在耳闻目睹了这身边的事实。也没有想到昨天活蹦乱跳的云飞扬今天却住进了医院。大家爱莫能助,只有纷纷前往医院探望,以表悲痛之情。
邹琼知道了,田野也知道了。他们带着鲜花,带着营养品,还带着悲痛与不安的心来到医院看望云飞扬。
时间一天一天地熬着。一个星期过去了,云飞扬封闭了两个月的鼻孔终于通气了。可以呼吸了。这天云飞扬心情还算不错。可能是因为第一个疗程的化疗结束了的原因,精神还较为轻松。云飞扬躺在床上无力地望着那天花板倍感寂莫无聊。于是他拿出了久违的手机,登上了□□。看看网友们的动态。刚上不久,那个叫昨夜秋风的就来了信息:“大哥,好久不见,近来好吗?”
云飞扬苦笑了一下,他说:“好什么哟,住医院了。”
她说:“啊,什么病?碍事吗?”
云飞扬说:“唉,悲哉,癌症,鼻咽癌。”
过了好久她说:“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呀?”
云飞扬说:“哪有心情说笑话哟。”
她马上安慰说:“不要紧的,大哥,保证好心态,医生会治好你的病的。相信科学,相信医术。”
聊到这里,云飞扬觉得聊不下去了,便拜拜而别。
医院里每天都有很多的广告传单送到病床上来。虽然医院制止过,但屡禁不止。这些传单都是推销抗癌药品的。云飞扬哪有心情来看这些长篇大论的文章啊!倒是有一个广告让他有些留意,这广告在因特网上以短信的方式发到他的手机上的。哈哈,这些广告商、厂家们真是无孔不入啊!最开始的短信是这样说的:
亲爱的患者云飞扬:你好。
我们是冬虫夏草。今天很荣幸获得了您的手机号码。本公司将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定期地向您推介我们的产品。这里感谢您的合作。
晴空一声惊春雷,病魔猖獗舞翩跹。当冬虫夏草得知您的悲音时,我们感到无比的痛苦与悲哀。心凉透兮苦无边,泪漫眼兮欲断肠。真想长出翅膀飞到您的身边看望您、照顾您。然而“欲渡黄河冰塞川,将行太行雪满山。”难啊!难啊!
但是,我们要相信科学,相信医术,相信不久的将来您一定会战胜病魔,一定会面带笑容与医院一离永别的。
鹰击长空总有时,笑览众山皆泥丸。所以,忽悲伤,忽悲伤,吉人自有天相。
冬虫夏草
可见这些商家既有经商头脑,又有营销手腕。他们真是挖空心事地赚钱啊!
晚上,云飞扬没有用药了。因为医院人多音杂,他便回家休息了。好在医院离家很近,明天早晨回医院不碍事的。睡觉前,雷雨萍给云飞扬下面去了,说是尽量让他多吃点,以便即将开始的第二个疗程的治疗,作好体力上的准备。
就在这时,云飞扬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竟然是昨夜秋风打过来的。他接通了,对方询问了有关病情方面的事。云飞扬也一一作答了。雷雨萍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前来听他们的对话,她感觉奇怪就问:“好像是一个女的声音,是谁?”
云飞扬慌了,他不知怎么说才好。因为他知道当她晓得是一个网友打来的电话时,她会大闹起来的。
“是谁打来的电话?”雷雨萍又厉声地问。
云飞扬心虚了,只好实话实说了:“一个网友打来的,她在广州。”
“好啊,你病成这个样子竟还与网上情人通话。好,你叫她来照顾你吧。我是不会再管你什么了的。”雷雨萍毫不留情地说着。
云飞扬知道事情的真相是说不清了的,但他还是一个劲地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唉,我们真的没什么,也就问了一下病情。唉呀,真是冤死人了。对不起,我再不与她打电话了。行吗?”
云飞扬求饶似的说。
雷雨萍端出煮好的面冷冷地对云飞扬说:“这是最后一次为你煮的面,你吃吧。以后别想了。”
云飞扬哪还有什么心情来吃面呀。解释是没用的,不解释她又这般误会,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郁闷。好后悔,好后悔,怎么办?怎么办?
“萍,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云飞扬还是向她好好地说。
“你不要喊我萍,讨厌,讨厌,哼。”雷雨萍气愤愤地说。
看来今夜是不会太平了的。云飞扬心里想,嘴里说:“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行吗?”
儿子也在家,正在做作业。他们忘记了儿子的存在。云飞扬也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病人,他千般陪礼,万般道歉,总想换来雷雨萍的原谅与理解。可是雷雨萍依然恕不可遏。她气冲冲地睡觉去了,床上她又哭了起来。
云飞扬见她这样的难过而又气愤,便挨着她睡了。可雷雨萍转过身去用背对着云飞扬。云飞扬一边扳过她的身子,一边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原谅我这一次,下次不敢了,行吗?”
“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恶心。”雷雨萍伤心地说。她还有意地把被子与枕头从云飞扬这边拉向她这一边。也不顾云飞扬是否受凉,是否缺枕。
没法,云飞扬只有默默无声了。他叹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要瘫了似的。便在一旁睡着了。可是几次惊醒的时候,总是说着同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吧。”一夜不知说了多少回,一回不知说了多少次。
第二天早晨,云飞扬一个人去了医院。先是放疗,然后是营养针。侄姑娘也来医院了,一进门,云霄便问:“二叔,怎么回事,昨天?”
“哦,她已给你说了呀?”
“嗯,刚才二婶给我打电话说了。”云霄说。
啊,云飞扬从来没有这么窘过。尤其是在晚辈面前。
于是,云飞扬便将事情经过给侄姑娘讲了一遍。听了这些,侄姑娘也不知说什么好。“二叔,安心治病吧,不要理睬那些事儿,事情会过去的。”
同病房的几位病人与陪同听了云飞扬的叙述后都安慰他说:“哎哟,没事,不就是接了个电话嘛,多大的事呀?那人又在广州,这么远,又能怎样呢?放心治病,等你老婆来了我们来劝她。”
云飞扬无话可说,歪着头躺在床上等着护士来为他挂针输液,他也在想:“飞扬啊!飞扬,你的麻烦事来了哟。她那个小心眼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该怎么办哟?”
晚上,云飞扬用完了药又回到家里。他忧心仲仲地等待着雷雨萍发火。果然她问话了:“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云飞扬说:“网上认识的,认识两个多月吧,好像。”
雷雨萍大声说:“你还想隐瞒什么呢?实话实说。”
云飞扬说:“真的,没有骗你,要不你可以在网上翻出记录看看,我们只是普通网友。”
雷雨萍挖苦他说:“你的日子过得很潇洒。居然有人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
云飞扬说:“我已经向你道歉了。并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你说你要我怎么办,你才满意?”
云飞扬真感到无话可说了,只有听她发落,任她惩罚。可她不顾一切地鄙视了他,挖苦他,羞辱他。于是两人僵持起来。最后还是吵了起来。正在这时,有人敲门,云飞扬打开一看是他哥哥来了。
他哥哥进门打量了一下说:“听说你们为点小事在吵架,我就过来了。”
雷雨萍对他哥哥说:“哥,你看,他都病成这个样子,他还居然与网上的女人来往亲密。”
哥哥说:“雷雨萍,照我说,这也是个很正常的事。不就是接听了一个电话嘛。相隔千里,也没发生什么事呀,对不对?再说飞扬他也认了错了,也向你道歉了。这点小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太纠结了,行不?”
雷雨萍说:“我想起这事心里就不舒服。”
云飞扬在旁边说:“我向你保证,以后决不上网聊天了。今天当着你的面我把所有的网友全部删掉。把她的电话号码也删掉,行不?原谅我吧。”
雷雨萍气鼓鼓的,没有说话。
哥哥说话了:“你看他也做出了诚意的行动,再说网上聊天是一种时尚。每天有千千万万人在网上聊天。这也只是一种虚似的游戏,不必当真,不当必真。再说,飞扬也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这些年了,你应该很了解这一点,是不是?”
云飞扬删完了所有网友后,对雷雨萍说:“你过来看看,我全删了,再也不上网了。行不?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过好我们的日子。行不?”
雷雨萍没有过去看他的手机,依然是一副生气的样子。真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啊!
哥哥接着他刚才的话说:“雷雨萍你们这样吵,对他的身体很有影响,你看马上就要做第二个化疗了,真的吵不得了。如果他以后再犯这类似的错误,不说是你,就是我也不会原谅他的。”
经过好长时间的劝说,雷雨萍的思想终于有了转变。但余气还是很大。哥哥最后叫他们早点休息,他也要回家去了。于是云飞扬与雷雨萍送他出了门。
两人一夜无话,总算天亮了。云飞扬跟昨天一样去了医院。
这两天雷雨萍没有理睬云飞扬。云飞扬也落得清静。明天又要开始化疗了。云飞扬心里很是发虚,他害怕,他担忧,那滋味真是比死还难受。因此今夜他早早地睡了。为的是蓄精养锐。
雷雨萍没有睡,她翻看云飞扬的手机。突然她大声叫道:“云飞扬,你还在骗我,你说你删了她的手机号码的,你来看,这怎么还有呀?”
“不可能,我明明删了的呀。我来看看。”
说着云飞扬便从床上爬起来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果真还有广州那个网友的网名。他自言自语地说:
“真是奇怪。我明明删了的呀。哦,我知道了,是这个手机的版本与别的手机不同,别的手机如果在电话本里删了的话,通话记录也随着删了。这个手机要删两次。这个,这个我之前没注意,现在再删,行了吧。”
雷雨萍的脸上马上挂满了愤怒,她双手叉在腰上厉声地说:“你都教会了多少个手机徒弟,居然还说不知道这个手机的操作方法。谁信你的鬼话呢?明明是在骗我。”
听了雷雨萍这话,云飞扬无话可说。他心里觉得这不冤死我是不会罢休的。看到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他的无名火烧到了头顶。他把满腔的怨恨及怒火怪罪在手机身上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手机往地上狠狠地摔去。手机在地上开了花。雷雨萍见了却平静地说:“摔吧,有钱嘛,摔了再去买。”
云飞扬火了:“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怎么啦?我不就是接了个电话吗?我给你赔了多少理?道了多少歉?你不知足是吧?请问,我何罪之有?难道我被你捉奸在床?即便如此,你也应该看在我朝不保夕的份上,看在我诚恳认错的份上也应该原谅我。你呀你,你真是无情、无义、无德。我怎么就倒霉到这个份上了啊!真是气死我也。”
雷雨萍没有让步,这个女儿太凶残了。她说:“你不该骗我,你倒霉,难道我就不倒霉吗?谁知道你们发展到个什么程度了?”
云飞扬越发愤怒了,他说:“我骗你什么了?我骗你什么了?我真不知道这个手机要删两次才能彻底地删掉。自上次后,我一直没有与她联系,这个通话记录是原来那一次的。你真是要把我冤死你才满意,是吧?你这个女人不值得我道歉了。真是烦死我了。”
儿子从房里出来了,他从没见过爸妈发这么大的火。可能把他吓怕了,他说:“爸,妈,你们别吵了,行吗?”
雷雨萍马上对儿子说:“你爸他给广州的网友打电话,对吗?”
云飞扬接着她的话说:“是的,是打电话了。怎么样?犯了什么法?你不也给别的男人打过电话吗?去年那些云里雾里的事还少吗?我不是原谅你了吗?今天你不逼我到这份上我是不会翻出这些沉底的事的。你知道吗?提起这些往事我就感到蒙羞。亏你还死死地纠缠我接个电话这事,你不觉得掉了自己的品位吗?真是躁死我了。”
云飞扬真是气到极点,只见他声音沙哑,浑身发抖。想起往事他更是来气。突然看见茶几上雷雨萍的手机,就更加火上加油了,他拿起手机接着说:
“去年你与别的男人是用这个手机聊天的,是吗?”
说完,他将这部手机又狠狠地向地上摔去。云飞扬真是气疯了似的。哪里还知道他是不能生气的人啊!
雷雨萍这时总算平静了。这个女人真是不把事情惹大是不会停止的。本来一点小小的事,居然被她闹到这样的局面了。真是悲哉。
末了,云飞扬发着抖,沙着声音有气无力地说:“算了,明天也不用去治病了。何必死前还受那个罪。我就坐在家里等死算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一死了之。死了,你好去找别的男人,我成全你,我尽快地去死,去死,去死。”
可能是体力完全透支了,也可能是心灵完全空荡了,云飞扬上床躺下了。委屈的泪水从这个一向天性耿直的男人眼里流了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云飞扬确实是伤心到了极点。他躺着,呜咽的声音是那么的微弱,那么的凄切。累了,真的是累了。仿佛是为了安全,他慢慢地动了一下身子,将身子蜷缩起来。双臂护着前胸,悲凉地欷歔着。他在想:我要是出轨的话,还用等到今天吗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铭记做人的原则,也尽了最大的努力防止感情外泻。虽然……但那能怪我吗?我没做任何亏心事。你误会我也就算了,但你不该不听我解释呀。还有要是我身体好,你怎么对待我,我都可以接受。可现在我的命还在生死线上晃荡,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亏我们还是二十年的夫妻呢!你简直是想我快点断气。难道不是吗?想到这里,似乎感觉眼珠子都要流出来了。太伤心了,太伤心了,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哟?死又有什么可怕的。老天你早点把我的命拿走算了吧。
云飞扬越想越气,眼泪汩汩地流着。
慢慢地,慢慢地,极端疲惫的云飞扬睡着了。泪痕斑斑的他在沉睡中不停地像小孩子痛哭后抽泣着。
天亮了,云飞扬半闭着眼睛,感觉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可能一夜没翻身,这会想翻个身都很困难。虚弱的身子连呼吸都很费劲似的。突然他记起一件事了,就是今天是化疗的日子。随着又转而一想,算了哟,化什么疗哟?这时眼泪又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昨夜的悲伤又袭上心头。
听动静,儿子已经上学去了。雷雨萍忙什么是无所谓的事了。她喜欢吵架,这会儿别理她。只想她快点去她店子里开门。自己好一个人静静地躺着,还撑一会儿了就去买点什么吃的或者喝的,这胃里好像有些不舒服了。嗯,别动,尽量别动,好好地保存体力。
突然,雷雨萍进房了,她说:“起来,快起来。”
云飞扬没有理睬她,也不想看到她,他闭上了眼睛。
“起来,起来去医院,做化疗去。”她接着说。
云飞扬慢慢地说:“不做了,没必要做了。”
“不行。”雷雨萍说着就掀开了他的被子。
“我给你说呀,我没精力了。你不要折磨我,好吗?我求求你,让我安静地躺着。”云飞扬悲哀地一边说着一边盖好了被子。
雷雨萍说:“起来,起来,不能睡了,要睡去医院睡。”
云飞扬没有理她。他的心早已凉透了,或者说连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想去化疗呢?
雷雨萍见他没动静,在屋里转了几步,便出门了。云飞扬心想:这下好,安静了。再睡一会儿就去外面随便吃点什么。
可是正当云飞扬昏昏欲睡的时候,雷雨萍回来了。原来她去买中午的菜去了。她回来后进房就说:“起来,起来,去医院,去医院。”
云飞扬被她的叫声惊醒了,等他缓过神来,雷雨萍早已将他的双手拉了起来,她死劲地拉着云飞扬。可云飞扬就是不配合她的用力。
“起来,起来了,我们叫个的士去医院。”她拉着说着。
这个女人到这个时候了都没有一句柔软的话,哪怕是喊一声云飞扬的名字也行啊!她只想强行地把他推进医院。好像是为了推卸责任似的。
“我说过,我不想去医院治病了。我没劲与你纠缠了。你放过我,行吗?”云飞扬轻轻地说。
雷雨萍依然是生拖死拽,最后终于把云飞扬拉得坐起来了。
“啊,不行,头昏,恶心,想吐。”云飞扬刚一坐起来就喊,马上他又躺下了。
原来,体力的透支,感情的折磨,让他早已身心疲惫,气如游丝了。
见到云飞扬这个样子,雷雨萍没有拉他了。她又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弟弟与侄姑娘来了。原来,雷雨萍出去打公用电话,把他们叫来了。家里没有一个手机了嘛。
他们一进屋看到了破碎的手机,看到了云飞扬很不正常的脸色,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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