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夏，太清宫。
“皇上，皇上……”内监的声音又尖又细在半夜的禁宫里有如鬼哭狼嚎。
陆羽文自那次海战后就一病不起，一个月来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渐加深。这一日来，更是昏迷了好几个时辰，群医即使使出浑身解数也都无力回天。就在众妃嫔都跪在玉阶前为皇上祈求的当口，一队羽林军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何人派你们来的？”一女官起身制止，“你们难道不知道此时陛下病危……”话还没说完，一把尖刀已然洞穿了她的脖子。
“本王当然知道，”羽林军的队尾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对羽林军道，“按计划行事。”
老内监认出来人，喝止道，“你这不孝——”还没骂完，一柄匕首抵上了他的喉咙。“你继续说啊，”年轻人冷冷笑道，“你这种阉货，死一百个也伤不了本王一根汗毛。”说着，手下用力，将犹在低呼“皇上”的内监一刀杀死。然后满不在乎地命令手下，“逆我者亡。”
二
赫里岛，塞戎镇。
酒吧里总是混杂着各式各样的人，喧闹声、叫嚷声等等总是不绝于耳。而三人呆在此间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陆涟清喝不惯德沃的酒，觉得怪甜腻的，就只点了一杯清水。此时，他捏着灌了白水的高脚玻璃杯，沉思道，“过了今晚，我就要搭船回赤县了，这段时间倒多谢你的帮助了。”
斯图尔特亦是笑道，“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干的。”李夜喝了两杯红酒，双颊酡红，问道，“那你回去会怎么样？”
“顶多就是被禁足，”陆涟清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好歹也是血脉相亲，就算再当不了皇子，父皇也还不至于杀了我。何况我还活着。”
“你来德沃就为这？”李夜瞪大了眼睛，“你放弃太子的位置就为来阻止战争？！你疯了吧！”陆涟清笑了笑，“没疯，这样做被罚的只是我一人，不然，就是全天下。以我一人受罚换全天下人的平安，还是划算的。”
斯图尔特叹气，“当初我倒是冤枉你了……来，就为你这气度，我，斯图尔特·德罗斯柴尔德，敬你一杯。”两只高脚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两人相视笑笑，各自饮下。
“其实，要说我没私心也不准确，”陆涟清垂眼，“万一这场仗真打起来……大祸临头的怕是只有大夏了。”
李夜不解道，“什么意思？”
“陆廉疏和查理德，听过吧？”陆涟清低笑。
李夜道，“东西开国大帝啊，苍茫大陆上谁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号？”
陆涟清点点头，“是啊，他们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天才，难免不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所以在各自开创帝国后，两人定下盟约，东西人族永不得交战。”
“那这只是个盟约啊，”李夜仍是不解，“能有什么约束力啊？”
陆涟清苦笑，“两人厉害就在这里。他们再天才也不过是肉体凡胎，总有要寂灭的一天，而后世子孙也难免不会出现违约之徒，所以在盟约里制定了一项禁制——凡有违约者，其邦必灭。”
斯图尔特看他一眼，有些迟疑，“你看得懂古奥文？”
“当然，作为大夏的前太子，我怎么说也要学点东西吧。”陆涟清答得坦然，“若我看不懂，我又怎么会知道盟约的附加条件？”
斯图尔特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却见一个醉汉步履不稳地闯了过来，陆涟清伸手将他扶稳，却听见那人笑道，“这位小哥，我看你也是赤县人，是来这做生意的吧？要不搭船一道走，过不了几天又要封港了，到时候想走也难啊。”
陆涟清听得一愣，讶道，“什么叫‘想走也难’？”
醉汉醉眼乜斜，笑道，“小哥不知么？大夏那边的新皇帝不喜海贸，思乡郡那边已经要封港了，查得还挺严，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陆涟清问道，“大夏的新皇帝是谁？”语气中透漏出的冷意让坐在一旁的李夜感到不寒而栗。
醉汉摇摇晃晃道，“小哥你真不知吗？新皇帝当然是原来的太子啊。可惜涟清殿下在海战中阵亡……”说着，又连道了几声“可惜”。
陆涟清紧咬住下唇，让那醉汉离开了。李夜吃惊不小，问陆涟清道，“那现在大夏的皇帝是谁？”
“陆濠清，我二弟。”陆涟清答得平静，但没来由的让李夜感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斯图尔特也拧紧了眉，“那你现在怎么办？”
陆涟清沉思了一会，皱眉道，“就算整个赤县都听陆濠清的，有一个地方也会反叛。”“什么地方？”李夜忙问。
“南野。”陆涟清道，“那是我的封地。陆濠清那皇帝当得名不正言不顺，我可以把它夺回来。”那一刻，陆涟清的王者气势暴露无遗，眼神凶狠，睥睨天下。李夜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来躲避他的锋芒。
“可那边已经封港了，你怎么回去？”斯图尔特道。
“一水海峡不能走，还有半云海峡。”陆涟清看向他，“我要一艘船，哪里有？”
斯图尔特想了想，“精灵最善造船，你要船的话，不妨去找他们。”“多谢。”陆涟清起身就走，却被斯图尔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陆涟清不悦道，“你干什么？”
斯图尔特还没说话，李夜却抢先道，“你才是要干什么？！我就算再不了解这里，但我也知道，走半云海峡到南野，是大半个苍茫大陆，你是真疯了不成？”
陆涟清冷哼一声，“我说过了，我没疯。不这样做，受难的是整个大夏臣民。大不了一死，反正我也‘死’了不止一回了。”
斯图尔特也站了起来，朝陆涟清笑道，“我陪你去。”
“你？”陆涟清反倒一愣，“为什么？”
斯图尔特笑道，“当年陆廉疏和查理德的交情，我又为何不能重新复制？再说，你对德沃的了解能有我多吗，我帮你不是事半功倍？”
“那也行，”陆涟清笑着伸手，“多多关照，斯图尔特。”
“你也一样，”斯图尔特与他相握，“陆涟清。”
两人用的是德沃语，李夜虽然听不太懂，但从两人的举动中显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道，“喂，你们两个要去哪里可不能丢下我啊。”
“哦？”陆涟清嘴角一勾，“你说一件能让我满意的的事，我就带上你。”
李夜语塞，半晌才道，“至少——你们总是要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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