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这万立充听到老教授痛苦不已的那句似是警告又像箴言的话,不待他再反应过来,感觉身下突然猛地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虽说在这个地方他一双眼完全无法看到任何东西,但他确确实实能从水波中感觉到那漩涡的剧烈,身下的那条船已经打着旋被狠狠地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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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上命,诏司城祁口十三氏,为王以玉樽庆:宽口阔方,上悬日月,环以九龙粜蛟,须明江河如注,千秋万代生而取时也......”
“......捷报!广安、垅叁、坊胜三城百里暴民尽皆伏诛,彰大元明威,天可汗无垠......”
“......桐南大旱,饿殍遍野,庶民离乡贪死者上万......江河改道,辖内五山下陷塌顿,民不知其所示,皆以神怒而社坛周于鬼神......”
“......报与中书省,广宗三银矿塌方,民夫壮丁死伤过百,前日无所因而内焚烈火,官兵灼死者数十......与矿井发一青铜器樽,环以九龙而覆数列妇儿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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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
万立充从梦中惊醒。
梦中,万立充身着元朝三品官服,惊恐地发现自己一动不动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前一个古代军兵打扮的人抻开一匹誊满朱字的布帛,两只手将布帛在面前拉得绷直,沉声读着帛上德内容——然而万立充却从他被布帛挡住的青灰额头惊觉,这人身上闪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气......
听到这里,我只觉得背后一阵生凉,背过手一摸才发现身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我说弟兄,你这都哪儿听来的?真的假的?你亲眼看见了?别是来骗我作耍的?”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并不怎么愿意相信这种古怪离奇的诡事,毕竟这经历听起来简直他妈的太难以置信。
这伙计听我这么问,把赶车的鞭子掖在后腰,一脸小心地回头看了看来路,冲我低声:“大哥,这事儿不骗人,万立充逃回来两三天的功夫就成个半人不鬼的东西,可他回来那天我就在场,村里的老四爷给他冲了张符喝,喝下去就啥事儿都说出来了!当时我们听了也都不信,可后来万立充一个劲儿地喊‘图中有毒,三河收人’啥的,没两天就成了那鬼模样,这谁还敢不信?”
“格老子的!这真的假的?!还真他妈的闹鬼了?!”我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从头顶直下脚心,忍不住骂了声。
“大哥,我们晓得当兵吃粮的军爷们不信这个——可真有这东西,咱跟你说也说不清,老祖宗还讲‘宁信夜中鬼,莫拜天上神’咧!你说我们这些个乡下人谁能不信这个?”伙计冲我苦笑,扯了扯手中的缰绳,将驴车停在了路边,指着不远一棵老树“我去解个手,大哥您稍等会。”
我冲这伙计挥了挥手,示意我没事,也准备下车方便方便,正这时候,从远路斜过来一队迎亲的马队。
这我倒纳了闷了:这赶不到百八十里就是两军战场,七八万人跟巴掌大的地方混战,这周围都是逃难走命的,就说我们刚出来这个槐角坳也有不少人家正收拾东西,这时候怎么还有来迎亲送娶的?
这老话说得准:人要是他妈的好奇,多少命也不够自个儿搭的!
这队人马看起来倒是挺阔绰,光是膘马就七八匹,个个黄膘棕尾看起来都精神,我心说这要是给拉进骑兵营里,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好马。
我这正打量这些个马匹,倒是没怎么注意别的,就觉摸着身下这车板子忽地往下一坠,下车一看:好么,这驴倒是给怂了,直接就跪地上打着颤。我看了好笑,心说这驴倒是没怎么个胆子,跟人怎么一个德行?看见个人高马大的还知道个羞愧难当?
正当这时候,忽然就听见一声急吼从另一侧过来:“跑!赶紧跑!”
我让这一声差点没给吓了个马趴,扭头一看,那个伙计正满脸大急地冲我招手,一只手还提着裤子,站在树底下急得直跳,跟他妈的见了鬼一个德行......
一个德行......
“妈了个巴子的......”我咽了口吐沫,费劲地扭过头。
下意识地望向那马匹上的座鞍——没人!
马是好马,可问题是马背上全是他妈的一团黑影,哪儿有人?!
“跑跑跑!跑!”我连忙一脚跺在正死睡的老山子两人身上,冲他们哆嗦地喊了声,也没管醒没醒过来,一手拽着一个领子直接给拖下来就往伙计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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