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镐城的长街漫无边际地游走。因为天色已近薄暮,街上行人很少,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行色匆匆地赶着路。
夕阳坠落的余晖,洒在空旷的长街上,我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我一步一步,不慌不急,慢慢悠悠地走着,不知要到哪里去,不知该往哪儿走……
赤雪城?我浅怅一笑,那里我再也不能回去了……
我故意放慢着步调,不想很快就将这条街走完……
哥——
我身体猛地一僵,神色震惊,内心狂喜!这是离宿的口吻啊!
我欣喜若狂,喜出望外地蓦然回头。
随即,脸上的表情瞬间冷却——我的身后除了几个过路的行人,哪里有离宿的身影啊!我苦涩一笑,我开始幻听了么?我竟然,会听到离宿的声音……
哥!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这是离宿的声音,真的是离宿的声音!
真真实实,清清切切!
离宿——我急呼一声,目光在四周急切而激动地搜寻,一遍,又一遍……
哥!离宿清脆悦耳的声音再一次在我身后的上方响起。
我欣喜不已,沿着声音抬头寻去,然而我的视线里却霍然出现一只小巧的鸟雀!
不足拳头大小,一身乌黑光亮的羽翼,浅红色脚爪,它的瞳眸是深重的夜色。它注视着我,目光带着好奇,一直挥动着双翼,在我头顶上空不停地盘旋着……
离宿……我的心头涌上一股无言的凄楚,它就是离宿,是我的离宿啊!无论他的眼眸是冰蓝,魅紫,还是此时的墨色,我永远都记得的他的眼神,干净纯澈,无邪天真……
宿……我凝望着它,默然无语……
原来,你说的和赤雪城一样温暖而美好的地方,是人间……
哥。它偏着小小的脑袋,冲我轻声叫着。然后它扑棱了一下双翼,停落到我的肩膀上。
我的心却微微沉郁,因为它的眼睛里已经寻不见我的身影……他已经忘记了我……
这种鸟叫念哥,因为它嘴里念的那个字听起来是‘哥’的音!这时有一个人走近我,轻声解释道。
念哥?我皱眉,沉吟道。转头看向那人,竟是先前那个樵夫。
传说是神界一对非常要好的兄弟,还是皇子呢!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这弟弟就死了,可能苍天不忍吧,就让他的灵魂化作一只鸟,飞到了人间。但它却是非常想念着自己的哥哥,就不停地叫喊着,一直这样叫下去,叫得声音嘶哑,嘴里流血了也还不停地呼唤着……听着让人很不忍心,怪可怜的,唉……樵夫动情而怜悯地望了一眼那只站在我肩膀上的鸟,不住地摇头轻声叹道。
念哥,廿歌。离宿你怎么要这么傻,这么傻呢……我的心一阵揪痛,伸出手,念哥扑棱着翅膀,轻轻落到我的手背上……
他为什么不飞回神界,去找他的哥哥呢?我沉郁而悲伤地轻语,更像是自语道。
回不去的。他来到人间化成飞鸟之后,只知道不停地叫着哥,却其实他已经没有记忆了,他能叫出哥,靠的只是他对哥哥的爱和信念!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等,因为他也一直在等待着有一天,他神界的那个哥哥如果来到人间,能再见他一眼——虽然他已经不再记得他的哥哥……
看着落在我手背上的离宿,我的胸口一阵哽咽和疼痛,心不由自主地纠结,我的眼泪再也不能隐忍,霎时划过我的脸,滚滚滴落……
樵夫奇怪的目光朝我怪异地望了望,又看了看我手背上的念哥鸟,很玄乎地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便走开了。
念哥,等……我的脑海立刻浮现出在碎月城的那个夜晚。银色的圆月高悬,廿歌坐在我身旁,他紫色的瞳闪着璀璨的光芒,望着我,他吟声道,我唱歌你听吧。我说,好。他便仰面,凝视着明月,轻轻开口唱着。那首歌词和旋律我始终都记得,这一次,我对着手背上的念哥,和回忆中的廿歌一同,轻声合道——
雪坠入我的眼睛倒映出天空的孤寂
夕阳是暮色的风景却流连我眉心
白云静谧地凋零夜莺啼唤晨曦
深邃辰星滑落掉神秘月色也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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