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乱世枭雄尔朱荣在明光殿被刺身亡后,原本已归于统一的北魏立即出现了大分裂的局面。尔朱荣的两位杰出部下高欢和宇文泰趁时而起,分别建立了东魏和西魏。
若论这两人的能力,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和日本历史上的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和越后之龙上杉谦信的五次川中岛合战一样,东西魏进行了五次巅峰对决。火并到后面,苦孩子出生的高欢到底比贵族后代宇文泰技高一筹,在第四次邙山之战后取得了压倒性的巨大优势,东西魏的第五次对决在玉壁展开,这次高欢的对手是西魏名将韦孝宽。高欢攻城,韦孝宽坚守,双方缠斗了50多日。此次战争极为惨烈,先是韦孝宽装备铁面的守城将士屡屡被东魏神箭手元溢射瞎。接着高欢又挖墙角,导致一部分玉壁城墙崩塌,还截断玉壁城中的水源汾河。不过,韦孝宽夺取了城外的险要——唯一能攻入城中的土山。东魏军队一共停留了50多天时间,玉壁城没攻下来,死了7万人。
然后,出现了灵异事件:有流星坠落进高欢的军营,驴子一起鸣叫,东魏将士们都很恐惧,高欢从此身染重疾。这种灵异事件不是第一次发生。西汉末年,在决定光武帝刘秀生死存亡的昆阳之战中,就有流星落入王莽的军队中,导致本来拥有绝对优势的王莽军队惨败。到了五代十国时期,在关系到周世宗柴荣荣辱兴衰的高平大战的前一晚,又有大如太阳的流星,在空中飞行数丈,从势力强大的刘崇军营中坠落下来,导致刘崇的军队元气大伤。
到了这一年的11月,高欢因为疾病撤退,不久就亡故了。和后来征伐高句丽的李世民出奇的相似。双方对峙了29年后,宇文泰的儿子北周武帝宇文邕,对内诛杀了权臣宇文护,对外平灭了由高欢后人建立的北齐。宇文邕虽然英雄了得,但是他的儿子们却是公认的无能。
俘虏南陈第一名将吴明彻的北周重臣王轨多次直言提醒宇文邕:太子宇文赟能力不足,无法胜任帝王的职位。宇文邕虽然深以为然,但是他的二儿子汉王宇文赞同样不成材,其他儿子年纪又小,所以宇文赟没有被废掉。
宇文赟西征吐谷浑时,宇文邕命令王轨与宇文孝伯随军行动,军中作战筹划,都委托王轨等人,宇文赟坐享成果。老爹宇文邕的好心安排反而令宇文赟非常不安——宇文赟作太子时多有失德之处,王轨经常劝宇文邕废掉他改立秦王宇文贽。宇文赟担心手握军权的王轨对他不利,他对太**尹郑译说:“秦王是皇上喜爱的儿子。王轨是皇上信任的大臣。今天我这次出行,会不会遭遇秦朝扶苏那样的事情呢?”
扶苏当年被秦始皇派去防御匈奴,远离中央,以致胡亥与赵高的篡位阴谋得逞。
郑译说:“希望殿下尽力仁爱孝顺,不违背作儿子的原则就行了。不要担心别的事。”郑译的履历如下:他的从祖父郑文宽娶了北魏广平王的女儿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是北周太祖宇文泰的元皇后(冯翊公主元氏)的妹妹,平阳公主没有儿子,宇文泰指定郑译为公主的后代。郑译小时候被宇文泰喜爱,宇文泰总是让他跟诸位皇子在一起集会游玩,长大后被羽翼未丰的北周武帝宇文邕亲信,应召离家出任给事中士,拜银青光禄大夫,改任左侍上士,与仪同刘昉时时侍奉在皇帝身边。宇文邕诛杀宇文护亲政后,拜任御正下大夫,很快改任太**尹。
看上去宇文赟和郑译的对答并未超出常规,不过到了打败吐谷浑之后,郑译的功劳竟然被列为第一,受赏为开国子爵,食邑三百户。这是暗中出力最多的王轨、宇文孝伯、杨素不能接受的,宇文孝伯天性沉静,暂时闭口不言。王轨一向秉性正直,他借参加宫中的饮宴的机会,委婉的提出了这件事。
酒宴中,王轨向北周武帝宇文邕祝寿,他用手捋着宇文邕的胡须说:“多么可爱的好老头,只是遗憾您的继承人太弱了。”原先,宇文邕曾经问右宫伯宇文孝伯道:“我的儿子近来怎么样?”宇文孝伯答道:“太子近来害怕陛下的天威,没有犯下过失。”
于是,宇文邕停止饮酒,责备宇文孝伯说:“您常常对我说:‘太子没有过失。’现在王轨对我这样说,可见您是在说谎话。”宇文孝伯向宇文邕叩拜,说:“父子之间,别人很难说什么。臣知道陛下不能割慈忍爱,所以就不敢说话了。”
接下来,王轨和宇文孝伯详细的向北周武帝宇文邕汇报了太子宇文赟和郑译、王端等人勾结,特意培植亲信党羽的事情。宇文邕是个阴鸷刚烈的君王,戒备心极强:当年协助他铲除权臣宇文护的同胞兄弟卫剌王宇文直跟从宇文邕围猎时,在队伍里乱跑,宇文邕发怒,当众鞭打他。而且宇文邕当初就是暗中和卫公宇文直、右宫伯中大夫宇文神举、内史下大夫太原人王轨、右侍上士宇文孝伯等人进行联合策划,最后铲除权臣宇文护的。现在看到太子居然模仿起他当年的举动,已为人主的宇文邕的身上的“逆鳞”被触碰了。他勃然大怒,下令棒打了太子和郑译等人,将郑译除名免官,太子的宫臣和亲幸者都受到了谴责。
宇文赟被打了数十杖,他的脚上留下了伤痕。
公元578年6月1日,北周武帝宇文邕病死,年仅36岁。6月2日,宇文赟即位,无所忌惮的他立即开始了穷奢极欲的享乐。宇文邕的尸体躺在棺材里,还没有定下谥号,宇文赟一点都不悲伤,他抚摸着以前被杖打后留下的伤痕,对着棺材大骂:“死的太晚了!”然后,挨个审阅宇文邕的宫女,强迫她们满足自己的**。接着立即召回了郑译,破格提拔他担任开府、内史下大夫的官职,封他为归昌县公,食邑一千户,将朝政委托给他。
居丧刚过一年,北周宣帝就恣意于音乐歌舞,常常在殿前欣赏鱼龙变化等魔术杂技,连日累夜,不知道休息;又选了许多美女充实后宫,增添了不少名位称号,无法详细记录;游宴沉迷,甚至一连十天不出宫,群臣向他启奏请示,都由宦官转奏。
这时,北周还是有一些敢直言进谏的忠臣,乐运就是其中的典型。乐运,是晋朝尚书令乐广的八世孙。宇文邕嘉许他,特地将他记名于宫门之外,凡有事不便于公开奏报的,无论大小,乐运都可以直接入宫上奏。
在担任万年县丞期间,乐运抑制豪族势力,以刚强正直出名,因为敢于向宇文邕真实的评论太子宇文赟的能力——是个平常人,被宇文邕破格提拔为京兆郡丞。
此时,乐运见朝政昏乱,就用车拉了棺木到百官议事的朝堂,面陈北周宣帝的八条过失。主要内容如下:第一,对大事独断专行,不和宰相辅臣一同商议。第二,搜罗美女,仪同以上官员的女儿不准出嫁,无论贵贱都对此怨恨。第三,一进后宫,几天都不出来,官员们要奏事,必须通过宦官。第四,下诏放宽刑罚,不到半年,反而比以前的制度更加严厉。第五,抛弃先帝所推崇的“去绝浮华,崇尚朴实”的主张,竭力追求奢侈壮丽。第六,叫百姓服劳役纳赋税,用来供养耍杂技演滑稽比角力的艺人。第七,向天子献书中有错字,就被治罪,杜绝了献书之路。第八,天象示警,不能征求询问为善之道,修整实行德政。
乐运还警告北周宣帝宇文赟说,如果不革除这八件事,臣将见到周朝的宗庙不会有杀牲取血的祭祀了。
宇文赟大怒,打算杀死乐运。内史中大夫洛阳人元岩叹道:“汉献帝时的陈容愿意和臧洪一起死,使人仰慕,何况比干!如果乐运不免一死,我将和他一同赴死。”于是到禁中求见北周宣帝,说:“乐运不顾身家性命,就是想得到流传后世的好名声。陛下如杀了他,是成全了他的美名,落入他设的圈套。陛下不如对他慰劳,然后放他走,这样可以显示出陛下的宽宏胸襟。”宇文赟稍有点感动省悟。第二天,把乐运召来,对他说:“朕昨天晚上考虑了你所奏的话,你实在是个忠臣。”赐给他御用的食物,但又将乐运免官。
随后,宇文赟开始了秋后算账。
宇文赟私下询问郑译:“我脚上的杖痕,是由谁引起的?”郑译答道:“事情由宇文孝伯、王轨引起。”郑译又乘机说出王轨捋宇文邕胡须的事。
宇文赟赐死了多次向宇文邕说他过失的王轨、宇文孝伯,宇文孝伯死时年仅36岁。用毒酒害死了功勋卓著的族兄宇文神举,宇文神举死时48岁。这一幕和明朝时万历皇帝与宦官张诚扳倒张居正和冯保的剧情如出一辙。
上文中用急智拯救乐运的元岩这次不肯在诏书上署名。御正颜之仪切谏宣帝,宇文赟不听。元岩跟着进去,脱下头巾,给宇文赟叩头,三拜三进。
宇文赟说:“你想和乌丸轨(王轨的鲜卑名)结党吗?”元岩说:“我不想与乌丸轨结党,只担心您滥杀无辜,断绝了天下百姓的期望。”宇文赟发怒,让宦官打他的嘴巴,于是把他废黜在家里。
宇文赟又将家族中才高望重的叔父齐王宇文宪和他亲近的安邑公王兴、上开府独孤熊、开府豆卢绍等人处死,宇文宪死时年仅35岁。
上述这些人都是北周的股肱栋梁。宇文赟的所作所为为岳丈杨坚后来的篡权夺位铺平了道路。
历史证明了王轨见解的正确,北周宣帝宇文赟荒淫日甚,诛戮无度,朝政紊乱,没有纲纪。
当初,北周武帝宇文邕为太子宇文赟聘娶了隋国公杨坚的长女为皇太子妃。杨坚出自世代显赫的关中高门弘农杨氏。他是东汉太尉杨震的第十四世孙,六世祖杨铉在五胡十六国时担任过燕国的北平太守,五世祖杨元寿为北魏代武川镇司马,四世祖杨惠嘏为北魏太原郡守,曾祖父杨烈为北魏平原太守、龙骧将军,爷爷杨祯为北魏建远将军,父亲杨忠以显赫的战功被北周皇室任命为柱国、大司空、隋国公。
除了家族昌盛、忠心耿耿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杨忠一直不肯依附权臣宇文护,所以,宇文护曾阻挠他担任太傅的高位。杨忠死后,执政的宇文护特别忌恨杨忠的儿子杨坚,屡次想陷害他,因大将军侯伏侯万寿(侯伏侯是个鲜卑族的姓氏,杨忠曾被赐姓普六茹,王轨被称为乌丸轨)等人的开脱包庇才免于被害。侯伏侯万寿是侯伏侯龙恩的弟弟,这两兄弟都是宇文护的铁杆亲信。邙山大败时,身为先锋的宇文护为敌人所围,都督侯伏侯龙恩挺身抵御,宇文护方才免于灾难。所以,侯伏侯万寿在宇文护那里能说上一些话。宇文护倒台后,侯伏侯兄弟也受到牵连,被杀害。
所以,宇文邕聘娶杨坚的女儿为太子妃,也是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家势力,防止出现宇文护余党反攻倒算的局面。
北周宣帝的皇后名叫杨丽华,宣政元年闰六月(578年6月),被立为皇后。她的性格温柔婉约,不妒忌,其它四位皇后和嫔妃们都爱戴而尊敬她。
宇文赟和杨丽华这对夫妇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很多方面和他们的父母截然不同:
宇文邕生性节俭,常常穿布袍,睡觉时盖布被,后宫不过十几人。宇文赟居丧不满一年,就纵情音乐歌舞,还派使者视察京兆和诸州士民的女子,挑选有美色的充实后宫。
宇文邕灭佛,宇文赟作皇太子时,向他进献过两只白鹿,宇文邕下诏回答他说,统领天下的关键在德,不在瑞。宇文赟在继位第二年就恢复塑造佛像和天尊神像。到了第二年的10月,宇文赟竟在道会苑中举行的祭祀活动中,与佛、天尊两座神像一起面向南方,并肩而坐。
杨丽华的母亲独孤伽罗是个性情极为嫉妒的女性,因为她的原因,隋文帝后宫的绝大多数宫女没有敢亲近皇帝的。连杨坚在避暑离宫——仁寿宫中宠幸的尉迟迥的孙女都被独孤伽罗趁着杨坚上早朝的机会偷偷的杀掉了。而且,独孤伽罗最痛恨诸王、官员和妾生育子女,一旦出现这样的事,必定让隋文帝杨坚斥责他们,名臣高颎就是因此被疏远的。杨丽华对夫君广纳妻妾的看法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从后来涉及到她的一件事情中,我们大概可以了解一二。
隋朝建立后,被称为乐平公主的杨丽华曾向比她小八岁的隋炀帝杨广上奏,说发现一位姓柳的美女。杨广当时没有回答。过了一段时间,杨丽华就把这位柳姓美女送给了二侄儿、杨广的次子杨暕,杨暕和宇文赟是一类人,他派身边的乔令则、库狄仲、陈智伟去寻找擅长歌舞的美女。乔令则等人因此就更加放纵,打听到别人家中有美女后,就立即假借杨暕的命令招来,装上车子送入杨府,**后再放走。所以,杨丽华对丈夫是投其所好、送其所要,助长放任宇文赟贪婪美色的欲望。
那么,独孤伽罗和杨丽华这对母女到底谁的主张更正确、对夫君最有利呢?历史给了我们如下的答案:
尽情享用女色的宇文赟死去的时候年仅22岁。独孤伽罗死后不到两年,63岁的杨坚就因为放纵情欲生病了。到病危时,他对身边的侍者说:“假如皇后在,我不会到这般地步。”
宇文赟没有父亲宇文邕的雄才大略,但对北周武帝的教子方法却全数继承并且发扬光大!第一,当初,北周武帝宇文邕命令东宫的官员记录太子的言语动作,每月向他报告。当上皇帝后的宇文赟派左右亲信秘密侦察群臣,臣子们的言谈举止全都被记录在案,一有错乱违背,立即治罪。第二,对人杖责时,以一百二十下为准,称为“天杖”,以后又增加到二百四十下。就连受到宠幸的皇后、嫔妃、宫女都不例外。这套制度施行后,收效极为显著,出现了内外恐怖,人不自安,皆求苟免,心神忐忑,并拢双脚,屏气畏惧的骇人场景。
收拾完内部的异己后,公元579年2月,宇文赟自称天元皇帝,给杨丽华天元皇后的名号。宇文赟将皇位传给皇太子宇文阐,从此更加骄纵奢侈,妄自尊大,无所顾忌。他召集侍卫群臣讨论时,只谈宫室的兴建变革,从不涉及政事。随意游戏,出入没有节制。
就在宇文神举被毒酒害死的两个月后,时为隋国公的杨坚私下对宇文神举的弟弟、大将军、汝南公宇文庆说:“天元皇帝实在没有积德,看他的相貌,寿命也不长。”
这次谈话透露出北周宣帝一系列荒唐行为的真正原因:宇文赟自觉健康不佳、寿命不久,所以及时行乐,死前也得过足色瘾。和后来祸乱大唐的杨国忠及时行乐的动机非常相似。
这年的7月23日,北周宣帝宇文赟开创了四位皇后并立的先河,此举打破五胡十六国时期汉赵帝王刘聪的“三后并立”的记录(后来是五位皇后并立)。将已于579年2月册立为天元帝后的朱满月改为天皇后。册立贵妃元乐尚为天右皇后,册立德妃陈月仪为天左皇后,一共有四个后。元乐尚,是开府仪同大将军元晟的第二个女儿;陈月仪,是大将军陈山提的第八个女儿。
在花样不断推陈出新的同时,宇文赟的借口依旧冠冕堂皇。同年,他下诏说:“帝尧下嫁两个女儿给虞舜,使皇后的懿德与君主相匹配;上天排列四星,使后妃的形象在此垂耀。朕效法上天,稽察典制,任命四位皇后,在内统领六宫,弘扬柔顺的品德,大量置办祭品。近来这种特别的礼仪虽已下达,但皇后的称谓不相称,将按照上天的景象,增加美名。”于是杨皇后与其它三位皇后在封号中都加上“大”字。
宇文赟派使者持节册封杨皇后为天元大皇后说:“你内含美德,柔顺贞正,恭敬祭祀,是国家的楷模,因此加封你高贵的封号,宣扬你美好的声誉。你应当恭敬地遵循天道,恭谨地对待天命,发扬盛美的事业,能不谨慎吗。”据历史学家考证,杨丽华在561年出生,此时她年仅18岁。
天皇后朱满月,是吴地人。她的家因事犯罪,她被没收入东宫。宇文赟作太子时,朱满月被上级选中,担任了掌管太子衣服的职务。宇文赟年轻的时候,召幸了她,生下了北周静帝宇文阐。580年2月,朱满月的封号又被改为天大皇后。册诏说:“你显扬妇行四德,为六宫作出榜样。轩辕宫中排列有序,唐尧室内显露吉庆,美好的封号已经下达,盛大的典仪应当敬待。你要修养情性遵循天道,不要丧失礼节法度,长守嘉福,能不谨慎吗。”朱皇后原本不是良家女子,又比宇文赟年长十几岁,被宇文赟疏远失宠。因为静帝的缘故,这才特地尊崇她,地位次于杨皇后。
天左皇后陈月仪自称是颍川人,公元579年6月,被选入宫中,拜为德妃。一个多月后,被立为天左皇后。580年2月改为天左大皇后。册诏说:“你仪容柔顺,操行庄重高洁,美好的名声远近彰显,善美而合于礼法规范的品德在宫中居于首位。因此弘扬隆重的典章,加封你这个美好的称号。你要遵循礼法学习诗文,翻阅图书观看史册,永远崇敬地对待天命,能不谨慎吗。”
陈皇后的父亲陈山提本是高氏的下臣,在北齐做官,官职一直升到特进、开府、东兖州刺史、谢阳王。北周武帝宇文邕平定北齐后,拜任为大将军,封为淅阳郡公。公元579年8月,以皇后父亲的身份而越级任命为上柱国,升封为鄅国公,任大宗伯。陈山提在尔朱氏、高氏、宇文氏三家政权内都能成为当权者的亲信,真是个会做官的人,和后世的云定兴有的一比。
天右大皇后元乐尚是河南洛阳人,是开府元晟的第二个女儿。十五岁时,被选到宫中,拜为贵妃。公元579年7月,被立为天右皇后。580年2月,改为天右大皇后。册诏说:“你有姜氏(五帝之一的帝喾高辛氏的元配夫人姜嫄)那样的资性,有涂山氏(夏朝大禹王后涂山女娇)那样的品德,心怀美善,潜隐德音。因此用如此隆重的礼数,遵循礼仪规制。你要修养风范,庄重地接受崇高的册封,敬奉美好的天命,能不谨慎吗。”
元皇后的父亲元晟,年少时因是元氏宗室,任为开府。209年7月(《资治通鉴》上记载是209年8月),以皇后父亲的身份提升为上柱国,封为翼国公。
四位皇后并立的制度和后来丰成秀吉生前建立的五大老制度、顺治死前的四位顾命大臣制度非常相似,目的就是让外戚、重臣们互相倾轧制约,防止一家独大的局面出现。势力强盛的杨家虽然被北周皇室倚重,但也屡受猜忌,不过,吉人自有天相的杨坚每次都幸运的躲开了。
第一个怀疑杨坚的是表面温弱但内心明敏有主见的北周明帝宇文毓,他曾派善于相面的赵昭为杨坚看相,不过赵昭对北周明帝说了假话:“不过是做柱国的面相罢了。”不久,赵昭私下对杨坚说:“您将要做天下的君主,但一定要大开杀戒之后才能安定天下。请好好地记住我的话。”
第二个猜忌杨坚的是上文提到的北周权臣宇文护,不过,随着宇文护和他的党羽被北周武帝宇文邕尽数铲除,原本屡受打压猜忌的杨坚很快成为宇文邕联合结好的政治盟友,宇文邕对杨坚一直礼遇尊重。可怜的宇文邕此时怎么也想不到,日后篡权夺位会是杨坚,而且成为隋文帝的杨坚会重用宇文护的女婿苏威,以此笼络宇文护的余部。
第三个怀疑他的是齐王宇文宪。宇文宪对北周武帝宇文邕说:“普六茹坚(杨坚的鲜卑名),相貌异常,臣每次看到他,不觉自失;恐怕他不会甘居人下,请及早把他除掉!”宇文邕也怀疑杨坚,向相术大师来和询问,来和欺骗他说:“隋国公杨坚是个信守名分、注意节操的人,可以镇守一方;如果当将领,将会无坚不摧。”
第四个怀疑杨坚的是王轨。贤良的王轨多次对宇文邕说:“皇太子不是当国家君主的材料。普六茹坚(杨坚的鲜卑名)面貌有反相。”宇文邕听了很不高兴,说:“这是天命所决定的,那又怎么办!”杨坚听说后,十分害怕,从此竭力隐蔽自己,不出头露面。
连续躲过四次猜疑的杨坚,很快又要面临危机了。这次危机的导火索来自宇文赟的四后并立制度。自从四个皇后并立后,各家争宠,多次互相诬告诋毁。
杨坚出身于豪门弘农杨氏,父亲杨忠担任过同州刺史,都督同、朔等十三州诸军事。他娶的妻子名为独孤伽罗,是独孤信的第七女。岳父独孤信曾担任武卫将军、都督三荆州诸军事,兼任尚书右仆射、东南道行台、大都督、荆州刺史,独孤信曾为新野郡守,与韦孝宽情好款密,政术俱美,荆部吏人号为联璧。独孤信的长女嫁给北周太祖宇文泰的长子宇文毓,这让杨坚和宇文皇族有了姻亲关系。身为西魏八柱国之一的李虎(李渊的祖父)和杨坚也有姻亲关系:李虎之子李昞娶了独孤信的第四女。那个时代最能打仗的的名将韦孝宽,他的妻子是出自弘农杨氏的杨侃的女儿。杨侃是杨播的儿子,曾和北魏孝庄帝元子攸一同谋划诛杀尔朱荣的事情,最终取得成功。杨播家族自北魏孝文帝至北魏孝庄帝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出了七位郡太守,三十二位州刺史,杨播的两个弟弟杨椿和杨津更是位列三公,贵盛无比。军队里面的后起之秀杨素同样出身弘农杨氏,和杨坚是同宗。杨素年轻未显贵时,被杨坚的族人杨宽赏识,所以内心也向着杨坚。而且,杨素的妻子郑祁耶是北魏开府仪同三司、司农卿郑道颖的孙女,来自顶级名门荥阳郑氏,和权势通天的郑译同宗。独孤伽罗的姨妈崔氏嫁给了荥阳郑氏;独孤伽罗的姨表姐妹郑氏后来嫁给了尔朱敞(尔朱荣的侄儿)的儿子尔朱端。
杨坚还有四个弟弟:第一个弟弟名为杨整,陈留郡公,位开府、车骑大将军,跟从北周武帝宇文邕平齐时力战而死。第二个弟弟杨瓒爵位为竟陵郡公,任吏部中大夫,娶了北周武帝的妹妹顺阳公主。不过,他和杨坚一直都不和。第三个弟弟杨嵩爵位为兴城郡公,很早就死去了。第四个弟弟杨爽爵位为同安郡公、任内史上士。其中,杨整和杨瓒是杨坚的同胞兄弟。这里面还有一个灵异的典故:杨坚众兄弟为父亲杨忠服丧时,他们一起背土垒坟,每人在坟旁种植一棵柏树,其中四棵枝繁叶茂,只有西北杨整所栽的那棵枯黄。后来因遭受大风雨,连根都没有了。再往后,杨整果然遭遇不吉。
看了上面的履历后,大家都能想象到杨坚在军队里面的能量到底有多大。难怪北周皇族赵王宇文招后来设鸿门宴招待杨坚时,面对苦口婆心的劝他赶紧离开的宫廷禁军主管元胄,杨坚会不慌不忙的回答:“彼无兵马,复何能为?”
所以,有些与位高权重的杨坚相关的流言蜚语传到北周宣帝宇文赟的耳中后,宇文赟肯定有所触动,他曾经谴责杨丽华,打算给她安上罪名,杨丽华举止安详娴雅,言辞神态一点不变。当时,宇文赟大概以为杨丽华自恃家族强盛不担心被治罪,所以勃然大怒,就将杨丽华赐死,逼她自行了断。杨丽华的母亲独孤伽罗听说此事,来到宫殿的侧门陈情谢罪,叩头直到流血,才免除了这场灾祸。又有一次,宇文赟发怒时对杨皇后说:“我一定要将你家灭族。”于是传令召杨坚进宫,对左右侍从说:“他如果变了脸色,就立即把他杀死。”杨坚来到以后,神色自若,宇文赟才终止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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