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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8.恸哭之心
那场雨，最终还是没能彻底停下来。
——题记
乌云积压，窗外的天空有些阴沉沉的，看着叫人心烦。明明早上起床时才是满头灿烂的阳光，竟然转身就变天了，就算是雨季也未免太过夸张。这样想着，光皱着眉头拉上窗帘，打开室内的灯，心头莫名的混乱依旧无法消除。
这样奇怪的心情，还真是罕见。
“小光，电视上说今天恐怕会下暴雨，围棋会所那边你就别去了吧？”美津子急急忙忙收回阳台上晾晒的衣物，路过光的房间时叮嘱几句，“万一被困在外面可麻烦了。”
“嗯，我知道，但是……”
光也不想就这么白白浪费一天切磋棋艺的时间，脸上颇有不甘。佐为见状，安慰道：“反正可以在网上下棋嘛。”
“现在怎么总是你来劝我，感觉怪怪的。”光见佐为也越来越习惯现代的生活，忽然产生“儿大不由娘”的错觉，遂争辩说，“还是不要窝在家里比较好吧？毕竟你那么想见塔矢老师，好不容易才有一次面对面下棋的机会……”
外面的云渐渐遮蔽了大半的天空，要是下了雨，一时半会估计也停不下来，理智告诉光不应该出门去找罪受。可是，如果要他向塔矢家打电话说今天的对局改到网上，还真有点小小的落寞感。
如果不抓住这次的机会去和塔矢名人好好下一局，估计下次见面都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没关系的呀，即使是到了塔矢名人跟前，和他对局的人也是小光你，他不会知道那是我在下棋……”佐为原本只是想不要给光添麻烦，却说得自己暗自神伤起来，气氛也瞬间低沉了许多。
“行了，没事，我趁着现在还没下雨赶紧过去吧。佐为你也不用多说了。我肯定没事。”
光打断佐为的话，径自走向门口，又省不得花了些精力劝说美津子放他出去，带了把家用的长柄伞就去找电车站了。由于是阴天，电车上的人越发多起来，光觉得拥挤不堪，差点透不过气憋死在车厢里面。
抵达塔矢家时，雨已经骤然降落，光不得不快步走进他们的院子，在门口等待的亮立刻迎了上来。
“其实你今天大可不必冒雨前来的，这么大的雨，就算撑伞也难免会淋湿。”
完全不带责备意识的责备在亮嘴里说着好像变成了奇怪的关心，光倒是神经大条地笑了几声，把伞放在门厅的架子里，接过明子夫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手臂。
“是啊，你们马上就要参加考试了，万一感冒就得不偿失啦。”明子温柔地插了一句，又倒了杯热茶给他，“先暖和一下再进去吧，进藤君。”
“谢谢。不过没关系的，我们这个年纪哪有那么体弱多病。”光不在意地说。
“棋士常年端坐，运动体质方面自然比不过常人，你应该多加小心才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他倍感亲切，没错，正是从中国返回的塔矢行洋。光回过头去，发现行洋的脸上带着僵硬和煦的微笑，身上还是那件正式的和服，除开皮肤稍稍变白，其他地方倒是一点也没变的样子。
看到此景，佐为也不禁感叹光阴亦无法磨灭一个人的气质。
光满口应道：“是，塔矢老师。”
塔矢家他也很久没来过了。最近准备职业考试，不经常来参加绪方等人的私人研究会，与塔矢的切磋也多在会所，所以站在这方令人怀念的天花板下还有些不适应。
行洋略微点头，随即问道：“小亮说你想和我对局？”
佐为握着折扇的手不自觉收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塔矢行洋的双眼，期待能得到回应。
“是的。”光坚定地倾首，“您在中国的时候，只在网上同SAI有过几次对弈，所以我也想给您看看我的棋力。”
其实这话用在这里完全是为了圆谎，但是在佐为听来还是有点不是滋味，是啊，面对面的时候，和塔矢行洋对弈的人永远只是进藤光，就算佐为执子与之奋战，也必须考虑到不能妨碍到光的秘密，所以处处受到钳制。这样做，对自己，对光都是一种不公平。
可是，内心对这次对局的渴望却怎么也无法平息。
佐为真心觉得自己处于两难之中，又身不由己。
命运总是爱开这样恶俗的玩笑……
“嗯，我也想看看这几个月你有多大的进步。”行洋感慨道，“我走时，说过希望你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棋士，你是SAI的弟子，棋里或多或少有他的影子，却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自己的道路。未来的职业生涯还需要加倍努力。”
光为之动容。
他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有多么尴尬，每次代替佐为下棋时，心里都感到非常不安。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也会将进藤光原本的存在逐渐压缩变形，若是真的演变成那般结局，佐为也不可能会高兴。
“是。”
千言万语只化为一个轻轻的肯定。光不想思考太多，只对佐为咧了咧嘴，在地上坐下。
每每同塔矢行洋对弈，都会被他的气势所压倒，身后的佐为亦拥有同样的压迫力，双方之间的战斗果然还不是现在的他所能企及。
最近倒是一直陪着朋友们在原地踏步，没有找高手对弈过，也没有积极研究新下法的动力，有些失去最初“神之一手”的目标了，想到这里，光的后辈惊出一身冷汗。看来今天来这里一趟能记起这最关键的东西，也算是不虚此行。
“来猜子吧。对手是你的话，我就不让先了。”
“是。”
光的心跳快到令他头晕目眩的地步，就连伸手去摸棋子也止不住轻微的摇晃，眼前的一切都在“砰砰”的惊雷中变得虚幻起来。
视线黑压压的，像极了外面暴风骤雨中的东京城。
猜先完毕，佐为执黑先行。
“准备好了吗，小光。”
“我随时都可以。”
“那就开始吧，第一手，十七之4。”
佐为压低了声调，期待着这位归国之客有所变化的棋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也许对面的塔矢行洋也与记忆中的那个人不太一样。
如光所料，佐为的第一手，照例下在小目。塔矢行洋略作停留，续以左上角三三。
“十六之17。”佐为面上的神情严峻如常，连同说话的语气也能瞥见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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