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一碰到潭水,那个铲车司机就跟了上来,他站在潭边用一根树棍狠狠地往水里戳,不让我冒出头换气。
幸好之前我深吸了一口气,暂时还可以潜伏在水里,潭壁光滑如镜,我试了好几次都不能稳住身体。
陆开虎大喊:“把他给我捞起来。”黑人吉力用那张大网盖住整个潭口,往下一丢便悠悠地沉了下来。网边镶有重物,盖住人之后就会慢慢地收拢在一起,到时候他们在上面一拉就可以把我吊出去。
他们并不着急,我肯定要上来换气,慌乱了一阵之后就围住潭口,好像是要看我能挺多久。
“那小子不行了,都翻白眼了。”我隐约听见那个铲车司机对陆开虎说。陆开虎骂了一句,叹道:“罢了,又是一个倔脾气,快下去捞人。”黑人吉力把网扯开,那个铲车司机纵身跳了下来。
没想到他们也有水性好的人,看来我的逃跑计划要泡汤。想着继续下沉,可是身体却不听我的支配了,眼瞅着铲车司机离我越来越近,正当他要伸手拉住我时,我感觉到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脚,猛然一股劲力把我拖走了。
我心里一惊,还以为被被黑腹鲤之类的给咬住了。
扭头一看,却感觉胸口一舒,空气直灌肺腑,说不出的受用。我看见一个人现在我身边,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看起来极为眼熟。
“多谢……”我说道,想要多说点其他的,嗓子却堵着一口水。
那人说道:“莫急,小伙子,先喘匀气再说。”他一说话我立马就想起来了:这人就是那个山腰亭子里卖馒头的老头。
“有人追来了,快跑。”我看见那个铲车司机也冒出了头,正朝着我们爬过来。他一脸坏笑,肯定是自信对付我和一个老头子绰绰有余。
老头一皱眉,说道:“莫急,他来了算他倒霉。”老头就像没看见那个铲车司机一样,慢悠悠地抄起他的旧扁担,等铲车司机刚看到我们时,就一扁担抽了过去,正中他的左脸,只听见“哎呦!”的一声惨叫,铲车司机又摔落回水潭。
“快走,”老头催我动身,他说,“上面的人已经打起来了。”
“难道老大自己挣脱了?”我追问道。
“不是,你那两兄弟捆的跟竹棍似的,你逃脱后,陆开虎又用长绳把他们全身绑了个结实。”老头边走边说,这里面全是被水镂空的石壁,一窟窟有如进了迷宫。可能老头经常来这里,所以走起来十分顺利。
我突然拉住他的扁担,让他停下来说话:“那是谁跟陆开虎打起来了?”
老头翻眼想了一下说:“是一个女娃子,从背后用石头扔,别看是女的,手劲可真大。”
“颈脖上有带银圈吗?”我又问,想确定是不是蓝天,看得出来老大特别在意蓝天,自从黑腹鲤出现后,我们就跟她失去了联系。
老头摇头说:“没有,小伙子你就别这么多话了,赶紧逃吧,就凭我们两个人无济于事的。”
“不行!”我坚决地说,“我不会一个人走的,你的救命之恩我自不能忘,日后有机会再图报答。现在麻烦老人家您带我回去,就算我被逮住也没什么大不了。”
老头突然停住脚步,笑了一下:“不是我救的你,是你自己救的自己。”
“为何这样说?”我觉得老头话中有话。
老头说:“实不相瞒,这个三星棺是我的祖坟。你宁可冒着生命危险逃跑也不下手,不管是有意无意,总算是对得住我的祖先。冲着这点,我救你一命就实属应当。”听他的意思,要是当初我帮着去开启三星棺,老头可能就要在暗中把我的干掉了。这样一想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看来这个老头也不是那么简单。
“那我们赶快去阻止陆开虎他们吧,哪能任他们为所欲为,肆意来搞破坏呢。”我给老头打气道,“我们哥几个会全力帮助你保护好三星棺的。”
老头干笑几声,说:“要不是你们来,我可能还看不到三星棺,我也是在我祖父的一些日记里看到关于三星棺的记载。小伙子,你的心底不错。可是也要看清形势,现在跟陆开虎硬来是没有便宜可占的。依我看,还是走为上策,祖坟能不能保住,自然也不是我说了算,听天由命吧。”
我一看老头想放弃,保不保祖坟我不关心,我关心老大跟老二,不知道陆开虎会不会对他们下死手。时间就是生命,我近乎哀求地对老头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出我那两个兄弟来,我答应你,以后你有困难找我的时候,我一定会放下一切来帮助你。”
“君子一言,”老头微闭着眼睛说。我立马接上:“快马一鞭。”老头点头说:“罢了,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不瞒你说,我现在孤身一人虽然逍遥自在,每天卖点馒头倒也能够糊口。我唯一担心的是我年老之后没人给我养老,百年之后没人给我下葬。小伙子,只要你答应我今后经常回来看看我,等我断气之后按照我的要求给我下个葬,我便立刻带你去救你兄弟。”
我一直留意着老头表情的变化,老大说一个人的语言是否真诚,他的眼睛和表情会显露出来。我看他神情恳切,言语之中颇露真情,不像是在编造词语。我就随口答应说:“放心吧,老人家,你救了我一命,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假如你再救了我兄弟,此份恩情自当图报。”
老头满意地拉了拉我的手,不住地说:“别人都不可靠,我看你中。放心,今后十几二十年都不需要你负担,只盼你在我无法动弹的时候费点心,给我稍加打点一些也就足了。好了,孩儿,我们快去。”我心说好嘛,这下无缘无故地认了一个干爹,不过我想到今后老头实在无法照顾自己,顶多我出面把他送到政府的养老院去。眼下救出老大他们最重要,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老头把扁担的双钩互勾一起,斜腰横背挎在身上,他叮嘱我跟牢一些,就放开手脚往岩石洞里快速攀走。
约莫有一根烟的功夫,我们从一个笔直的岩洞中爬了上去,等露出脑袋的时候,就能够看到陆开虎一行人了。只见陆开虎等人正用撬棍在三星棺的岩石缝中撬,他们不敢去动棺顶的铁皮层,想着从下面一点点地突破,而后又将很多碎石填入空隙中支撑住上面的重量以防止塌陷。
“看样子他们找到了诀窍?”我问老头,“要不要直接把水潭砸开,冲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头反对说:“不要节外生枝,这个三星棺里面埋葬的虽然是我的祖上,可也毕竟年代太久,很多风水格局上的作用都已经失去了。要是真有灵的话,我也不会落得这么落魄。索性任他们去凿吧,是福是祸自有天定。”
我一看老头极力避免跟陆开虎发生冲突,也就不太好再说什么了。我快速了找了一圈,看见老大跟老二真如老头所说被五花大绑翻倒在地上。同时旁边还有一个人也被捆住了,看身形是蓝天,只是她身上的银圈首饰之类的全部都不见了。
我指着蓝天问老头:“你开始看见的跟陆开虎他们用石头砸斗的人是那位吗?”老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十分肯定地说:“莫错,就是她。”
我们悄悄地爬了过去,老头暗中摸爬的功夫十分了得,难怪刚才我们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他来过。我跟在后面也学着他高抬腿,轻落步地往前探。很快我们便停靠在了原来我坐过的那个石墩下面。可等我侧身一望的时候心里又见黑人吉力正石雕一样站在一侧守着,“麻烦,”我心想,“就我跟一个老头,如何是他的对手?再者说地上有三个人捆着,手上又没有利刃,用石头割的话,估计还没成功就会把陆开虎他们全部引过来。”
有一个办法就是我跟老头分工合作,一人引开黑人吉力,另一人快速地去营救。就在我跟老头接着水流声的掩饰小声进行讨论的时候,陆开虎突然间大喊道:“吉力,快过来!”
黑人吉力应声而去,他刚一走,老头就用扁担头捅了我一下:“跟我来,那女娃子交给你,那俩小伙子我搞定。”
“怎么搞定?”我满心疑问。老头没有回答我,猫腰绕过石墩,站到老大跟老二的身边,扁担一横甩出双钩,分别勾住老大跟老二身上的绳结,腰板一挺便将他们两个挑了起来。走了几步又冲我挤了一下眼睛,那意思是快点把蓝天给抗走。
老大跟老二加起来不下三百斤,老二却像挑着一担水那般轻松,这肩上的功夫令我瞠目结舌。
时不我待,看着老头走出数步之后,我也把蓝天一把抗在肩上,随后追了上去。
一路无话,老头气不长出,脚速不减地往前走,跨过嶙峋的碎石,绕过一道长长的裂缝,最后在一处峭壁处的洞口钻了出来。老头终于在一处凉亭出放下了扁担,并俯身去解绳索。我则是累的喘个不停,放下蓝天之后就直接瘫倒在石凳上。抬头一望,天上繁星点点,没有圆月,四野都漫着一层白晕。
我又看了看这个凉亭,心中不禁一喜:这不就是老头最开始卖馒头的地方吗?我们出来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心忧:如此折腾了一番,却双手空空地回到了原点。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