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是很快就深了,凌阳宫城内一片寂静。
一个身着银白丝边锦衣的男子站到窗前,看着入了夜的皇城。围墙离得很远,看不到外围,足以见这宫里有多大,有多安静。
“主人,东西都带回来了,您要看一下吗?”穿着一袭黑袍之人躬身道。
“先放着吧。都处理干净了吗?”男子问道。
“是的,有些逃脱了,不过是普通的人户,什么也不知道。”
“恩。”他也不想赶尽杀绝,不过是找东西罢了。“先下去吧。”
“是。”黑衣男子退了几步才正起身出去。
夜里格外安静,让他不得不想些事情,否则一不小心就被时间吞没了。灭了蒋氏一族在他的预料之内,早听说有着远古遗物的那一族向来骨硬。此刻他有些叹息,很轻的,不符合他的年龄,尤其是那波澜未起的眼,不见哀愁。
他会得到一个结果,他自己去开拓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因,没有天定之命那一说。
“先生,你来了。”说着他转身向来人行了礼。
他看向先生,藏青色的织衣没过鞋底,在地上拖了一小节,但不见丝毫尘埃,那定是没有用足行路的。衣上不见雕饰坠饰,只有些金黄色的织痕,波浪蜿蜒成一道道,条条分明,清晰的刻骨,简单的纯粹。头上只用青绸一绑高高竖起,也看不出是中年还是青年。凌厉的轮廓,暗深的眼眸,此刻没有表情看着他,也不开口。
他再次询问:“先生来,所谓何事?”他看出先生不悦,对方的嘴抿成一道,锋利的,尖锐的,不用言语便可察觉。
先生本不该是先生,而是师傅。自他幼时便寻过来,说是要叫他武习。天降神人,功夫了得,他自然有着好奇童稚与英雄的向往,答应的不亦乐乎。此后便是痛苦了,先生很严苛,对他丝毫不予怜悯,他不过是幼童,无基无底,哪怕是最简单的都要学好久。好在他聪明也勤奋,先生总会有耐心的教导他,不过夸赞无多便是了。
不到一年,他就可抵周边所有人,就那些没有丝毫功夫的。稍有些力量的,也都打不过他,他有技巧,他为自己的所成兴奋了一小阵,先生一头冷水泼下来“你不过皮毛还未触到罢了”。他不服,问先生为何如此,别人都没他学得快学得好,先生为何要如此要求他?
那时,先生只说了一句话:“一切业定得果者,天命之所定,不涅槃、无解脱。”
他不明所以,琴棋书画他不是不知晓,但即使知晓,先生的话他还是不明白。他没再问,他知道先生不会说。有道是天机,先生说的便是那天机,他有预感。
当时,他甚为欣喜,一个跪地行大礼跪拜正要喊师傅,先生却衣袖衣服,快得他闪了眼,道了句:“不用行礼,我也不是你师傅,我教你是你天命所定,你此生之因。”
他不解:“那我该如何称呼。”
对方思量一阵,“就叫先生吧。”
他很顺从,先生让他怎么叫就怎么叫,只要肯教他便可以了。“先生。”他甜甜叫了一句,然后便高兴的晕乎乎,没看清对方脸上的神色,完全逆了光,不能辨出是真是幻,他更信先生是神人了。
先生看向他,淡淡道:“漠野之事,为何?”
他知道瞒不过,他也没想要瞒先生:“我有所求之物。”
“你可知强求不得?若是求,怎么一夜之间肃平了他地?你可知这是业报,为坏必得孽。”先生言语冰冷,听得出他气极,但还是稳稳站在那里质询。
“先生总说我已命定,既如此,我再有何为又有何关系呢?”对方哑言,只是眼中有了怒气。
“你终是不听我之言,天命,也是天命。我劝你放弃,那东西你得不到。”先生再没多说,转身离去,和来时一样不知不觉。
“天命?”他低声喃喃,一阵轻笑,他不信,又与他有何关系?他知先生动了怒,但却不会对他怎样,很早以前他就发现了,先生很爱惜他...他的命。他对自己严厉,但总是些小伤,可一旦危及性命,先生紧张在乎的不得了。他不敢猜测这份在乎是多年的师生之情还是有别的,他从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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