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吃吧,吃完了别再问我要酒。”刘义隆回到原位,拿过青釉瓷杯,接着品茶。
“诶,你别这么小气嘛!反正你又不好酒,你那里藏的桂花酿不如都送我吧!”
刘义隆斜睨他一眼,又品一口茶,道:“想都不必想。”
王昙首唉声一叹,说道:“倘若现在是海盐公主向你要酒吃,恐怕你就不会拒绝了吧!”
刘义隆又斜了王昙首一眼。
王昙首捂着胸口,眼带暧昧调侃道:“哎哟,檀奴,你可千万别用这种眼神瞧我,这眼神的杀伤力太大,我怕我一时忍耐不住就在这清修之地对你做出什么亵玩之事。”
刘义隆冷飕飕道:“你再敢这么叫我,你保证你以后再也吃不到这种桂花酿了。”
王昙首受了他的威胁,果然闭嘴不再说话,只管自己吃酒。
刘义隆又品了几口清茶,想到之前谢涟之事,又觉得颇为烦恼。
“怎么,为了谢涟求你的事烦恼?”
刘义隆并未吱声。
王昙首又道:“你不是一向对什么事都很寡淡么?”
刘义隆莹玉般的指尖轻抚青釉瓷杯边缘,依旧不言语。
“把谢涟他爹打入天牢的是你爹,又不是你,你苦恼什么?就算谢涟之前来求你了,你不是也没答应他么?”王昙首睨着刘义隆,试探道:“还是……其实你想救谢驸马,但是却苦无良策?”
刘义隆淡淡“嗯”了一声。
“为何?”王昙首一脸诧异,“谢驸马差点害了你父亲,你为何还想救他?”
刘义隆摇头叹道:“亏你还是王导曾孙,竟对朝中局势一窍不通。”
王昙首摊手,“我为何要通?我只要阅遍天下好书,尝遍世间好酒就是了。反倒是你这个平时与世无争的人,突然之间一副很关心朝中大事的样子,真是奇哉怪哉!如何,你打算入朝做官了?”
“我与陶潜先生相交之时,就决意不会入朝做官了。”
“那你还烦恼啥?你爹关了一个谢混,还会有其他的尚书左仆射,反正王谢两家的人才多得是。”
刘义隆十分无言地摇摇头,“如果今日我父亲关的是江州刺史,你还会这么说?反正我父亲关了一个王弘,还会有其他的江州刺史嘛!”
而今担任江州刺史的人正是王昙首的亲大哥王弘。王昙首父亲王珣及祖父王洽早已过世,他们这一脉兄弟五人依靠的均是老大王弘。
王昙首傻眼:“这、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我大哥又不曾做出暗通北魏之事。”
刘义隆不再多言,喝完杯中清茶,放下青釉杯。陶瓷杯底与柚木矮几相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站起身,抚了抚衣衫上的褶子,抬脚往房门走去。
王昙首举着酒樽问:“你去哪里?”
“回家。”刘义隆丢下一句。
“你不会真要去求你爹放了谢涟他爹吧?”
刘义隆未作回应,人已经离开了厢房。
梁子高见刘义隆出门,默默跟在其身后。待刘义隆上了马车,他才驾车离开青园寺。
刘义隆自是不会在乎谢涟老爹有没有被刘裕打入天牢,可是他在乎他和司马茂英的未来。
倘若谢混无事,那朝中三足鼎立的局面尚且能勉强维持表面平静。可如今朝中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经被刘裕强势打乱,那么天平势必向刘裕一方倾斜,原本中立的大臣也很可能往刘裕一方靠拢,皇帝司马德文一方将变得极其弱势。如果一开始刘裕掌握大权只是因为权欲熏心,那么他现在将谢混打入天牢则有了窃国谋反的嫌疑。
刘义隆与司马茂英之间有着剪不断的儿女私情,他万万不愿意看着自己父亲走上谋反的道路。所以即便谢涟不来求他,他亦是不想看到刘裕对谢混下手。
这其中复杂的关系,王昙首看不懂,他却懂。他只是不愿意沾染朝中政事,并不代表他不懂政事。
因为有了这些担忧,刘义隆才会在见司马茂英之前,以琴声吸引那位道生大师出现,希望能从道生那里得到一些劝说父亲的方法。可是道生却告诉他,清心才是根本,要使他的父亲变得清心寡欲又谈何容易呢?
当然,道生对他所说的那些预言之词,刘义隆却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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