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清晨离家之时,知晓刘裕定会派人盯他,于是抵达栖霞山后,沿石阶步入山中,来到这三面皆是绝壁的望江亭,留梁子高守着那唯一的路径,刘裕的人便无法靠近了。
他坐在这望江亭中,盯着浩瀚天空与苍茫大地,幽幽遥想着不久之后将发生的一番风云变幻,一时烦忧不已,不觉有些头疼,靠着柱子竟睡了过去。待他清醒之时,那位袁齐妫已在他身边。
刘义隆明白自己有些儿女情长,可既爱了一人,无法与之在一起,又该有多伤痛?他从不欲与人争夺什么,金钱权势这些统统都可以不要,他只愿她和自己在一起,不要分开就好。
刘义隆幽幽一叹,忽道:“德音,倘若我们不能在一起,你可愿意同我私奔?”
“私奔?”司马茂英从未想过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样的困难不能解决,竟然需要两个人私奔呢?
刘义隆见她一脸愕然,便知晓她从未考虑过将来两人在一起的事情。他扣住她的手腕,定定注视着她,“对,私奔。你父皇不会同意我们之间的婚事,你不妨同我离开建康,去追寻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好?”
“离开建康?”司马茂英怔怔看着他,“你当着要带我私奔?”
“对,你跟我走罢!”
司马茂英神色一变,抽回手腕,愤然道:“檀奴,你怎能说出这样不负责的话?我们上有父母,
岂可不管不顾离开建康?你我之事并非毫无希望,为何要武断提出私奔?倘若我们一声不响就走了,我父皇母后该有多伤心?我身为大公主,又怎为弟弟妹妹做表率呢?”
刘义隆无言,只是默默看着她。
司马茂英心有不忍,想到他也是想和她在一起,才会提出这样的意见,心中一软。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真诚道:“我回去就请父皇为我们赐婚,好不好?倘若父皇不答应,我就不嫁任何人。父皇很疼我,一定会答应的。”
刘义隆缓缓摇头,“不,德音你不懂,他不会答应的。”
“你不相信我?”司马茂英有些恼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们只有离开这里,才能真正在一起。德音,留在建康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你就听我的,跟我走吧!”
司马茂英神情渐渐变冷,抓住他的双手也随之松开,以极其失望的眼光看着他,“檀奴,你怎会这般自私?”
刘义隆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你别碰我!”
“德音……”
“刘义隆。”她忽然直呼他的大名,“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刘义隆却道:“倘若连自己都活不好,又怎谈为别人而活?人本自私,我所求所愿不过是和你在一起,有一份宁静安稳的生活罢了。”
“所以你就可以完全不考虑我的父皇母后,不考虑我的弟弟妹妹?”司马茂英气愤地说完,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后,才道:“你太自私了,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言毕,她不再搭理她,转身一个人走了。
刘义隆被她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只是幽幽一叹。
司马茂英走后,梁子高才静静走到了刘义隆身后,“公子,北往之事……”
刘义隆淡淡道:“照旧。”
“可大公主已经生气了。”
“无妨,此为计划之事。”
梁子高讶异,“公子是故意激怒大公主的?”
“是的。”
梁子高忽然想到什么事,似有些不忿,“公子为何连大公主也算计在内?”
“若非如此,她怎会心甘情愿同我离开建康?此计不得已而为之。”
“倘或有一天她知晓了……”
“纵然有一天她知晓了,那时我已同她离开建康,她要怨我恨我,也都无妨,我们仍有余下的时光。”
梁子高跟着一叹,“但愿一切顺利。”
刘义隆转过身,往梁子高左手看了一眼,问道:“你左手如何了?”
“已好大半。”
“那便好。”刘义隆点点头。
“公子,子林传信,谢晦将他从大公主身边换走,硬塞了两个侍卫保护大公主。不仅如此,谢晦还派人跟了他两条街,不过被他甩掉了。”
刘义隆飘然一笑,转身面对浩瀚江河,了然道:“果然如此啊!父亲又何尝不是时刻防备着我呢?”他忽而临绝壁而振臂,对着远处青山长江高声朗诵:“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世而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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