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并不大,却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用银装素裹来形容这个世界再恰当不过。
风也不大,虽然是西北风,却没有一点凛冽的霸道,好像是白雪把风温柔化了。
镇岳城,就是盛威镖局的所在。
镇岳城深处西北内陆,南临长江上游,东南有花琼镇,东北是华源镇,极北就是塞外大漠,至于极西便是连绵不绝的天山雪系。
地理位置极其优越,这正是盛威镖局能把产业做大的一个原因。
未及正午。
镇岳城繁华依旧,并没有因为白雪而变得寂静,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街道上的冰雪也逐渐融化。
但盛威镖局的门前还是白雪一片,显然来这里的人很少。
但来的人再少,还是会有人来的。
先来的是风,温柔的风从通向盛威镖局的大道上传来,然后是雪,雪并不是从天上降落的,而好像是从路上腾起来的。然后才缓缓飘落。
最后才是人,还有马。
一匹白马奔驰在白色的世界,好像它就是由雪而生。
人是青衣,虽不是白衣,却一脸的冰霜,那样子看上去比雪却还冰冷几分,普普通通的人却有着一双并不普通的眼睛,那眼睛仿佛从远方看过来。
就这样的一人一马悠然穿雪而来,马还未到盛威镖局的门口,就已经慢了下来。
马首轻扬,马上的人也抬头。
“盛威镖局果然是好排场。”那人轻声道。
然后他的嘴角就翘了起来,翻身下马,一阵雪气腾空而起,冰凉翻涌。
盛威镖局的大门是没有人把守的,这一直是盛威镖局的规矩——每个人都是这里的客人。
那人轻声的走进盛威镖局的大门,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这人的武功难道这么高?他来这里有什么企图?
这人还没有走几步,他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同样是一身白衣的人。
不同的是,那白衣人已经年老,即便没有老的走不动,也至少五十上下了。但是他的一身白衣,却格外的刺眼,也给了他一种格外的气息。
那种气息说不清楚,比地下的白雪还要凌厉。
他的声音却一点也听不出来他的年龄,甚至也透漏着一点冰冷:“阁下是谁?”
他好像是笑着的说的,只是他还不如不笑。
青衣人面色不白不红,嘴角并没有放下来,接着站定道:“晚辈慕容,双字习习。”
白衣人不耐烦的点点头,又问道:“来盛威镖局有何贵干?”
慕容习习道:“来贵地自然是有事。”
白衣人道:“不管你有什么事,现在来的都不是时候。”
慕容习习道:“只是我的事也确实很急迫,非要现在见到振总镖头不可。”
白衣人道:“你找别人或许还有可能,只是我大哥,现在是谁都不见的。”
他的声音显得更加的冰冷,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这个慕容习习给赶出去。
慕容习习还是面色不动,道:“请问前辈是不是姓舒?”
白衣人脸色更阴冷,没有回答。
慕容习习接着道:“家父曾对我说过,我若到了盛威镖局,除了要见到振镖头,再有一个是一定要见到的。”
白衣人继续听着。
慕容习习道:“家父说当年天山的铁拳和昆仑的鬼掌一直没有分出个胜负,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听到“昆仑鬼掌”白衣人猛地抖动了一下。
慕容习习说的没错,他的确就是有“昆仑鬼掌”之称的六镖师舒秋生。
舒秋生皱着眉头问道:“你父亲可是慕容安?”
慕容习习点头。
舒秋生再也忍不住,一把就将慕容习习抱在了怀里,然后就领着他向忠义堂走去。
原来舒秋生在加入振通镖局之前,一直是一个在昆仑和天山上到处游荡的绿林好汉,那是他还很年轻,到处行侠仗义,广交好友。
当然在江湖上行走,有朋友就有敌人,甚至有的时候,你自己都分不清一个人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这种感觉很微妙,无法言明。
当时,天山铁拳在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好战的舒秋生怎么能放过这个成名的机会,于是就到了慕容府,去挑战慕容安。
舒秋生的鬼掌也是远近闻名,那一战难以尽述,只是风生水起,似乎没有比当时更激烈的战斗了。
昆仑的鬼掌对上天山的铁拳,一个是以速度和招式见长,一个是以力量和爆发力居高。这真是难以分出胜负。
虽然这一战没有胜负,却有了一对朋友,或者说是一对敌人?
从此舒秋生和慕容安经常在一起切磋和讨论,之后他们也比试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胜负。
他们的比武甚至开创了速度和力量的终极讨论。这一比就是十几年。
但是正在他们巅峰的时候,慕容安却突然失踪,不知去向。
众人猜想纷纷,身为慕容安朋友的舒秋生,怎么能放弃寻找这个武林大家?他又怎么能相信这样的武林高手怎么会突然失踪?
舒秋生一直没有停止寻找,直到他遇到了振通,加入了盛威镖局,直到他把自己的鬼掌又推上了一个高峰,却还没有找到那个给自己动力的慕容安。
现在突然看见了故人的儿子又怎么不让他激动?
舒秋生已是皱纹的脸上,极奇怪的有了一点笑意,这种感觉一般人很难感受到吧?
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
忠义堂。
振通也确实还在,只是丁灵一行人已经离开,除了振通,坐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虽已不再年轻,却依旧神采奕奕,一双美目紧紧的盯在振通的身上,振通却没有看着她,他已心不在焉。
忠义堂是从来都不允许女人进来的。
这一直都是盛威镖局的规矩,就连打扫这里的人都是男人,但这个规矩变了,就在云商死后的一天,云凤雨就进来了。
这当然是振通允许过的。
这个时候,在振通旁边的女人当然就是云凤雨。
她几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振通一步,除非是振通要求她回避的时候。
她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了自己也确实已经尽力,她也从来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所以她天天陪在他的身边,就是为了给他信心和支持。
她只能把自己内心的悲痛尽量掩饰,把失落和伤心留给晚上,默默的流泪。
她不止一次偷偷的躲在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流泪,去释放自己压抑的内心情感。
每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女人,但这个女人所承受的压力又有谁能够想象的到?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