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回到宿舍后,我问杨意:“刚才的事情,你怎么看?”
“你是指……”杨意问,他大概以为我说的是李啸扬言报复的事。
“那3个**,凭直觉我认为他们应该和领班一样,也曾经是东方学园的学生。”
“不可能吧。你不是说有遣返规则吗,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回去?”
“那领班呢,她不也至今还留着这个世界里。今天我把丹尼斯的事情告诉她了,算是解开她的一个心结,但是她说她暂时还不想走,还说什么有她奶奶在,遣返规则对她无效。你应该能想到我当时对她这句话的震惊程度……”
大概杨意早就见怪不怪,所以对于领班的说辞,他并未如我预料的那般做出激烈反应,只是语气淡淡地“哦”了一声,但是他凝重的表情告诉我,他对此事同样感到惊讶。
我拎起热水瓶倒了杯水,刚才跑了不少路,现在真感觉有点口渴。杨意见状也将自己的杯子递过来,边等我倒水边问:“你不会因此认为那几名男子跟领班认识吧。”
我喝了口气,润润喉之后道:“认不认识我不敢断定,但是我有很大的把握认为他们和领班是同一届的毕业生。”
杨意把杯子拿到嘴边,听我这么说,他顾不上喝水,追问道:“你是不是认为那一届学生在毕业时出现异常状况,导致一部分人既没有回归原来世界,又没有变回新生,反而获得一定的自由,然后纷纷流落到镇上?”
“正是如此。”我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将杯子啪的一声放回桌上,伸手胡乱抹去嘴边的水渍,反问道:“也只有这种解释,才能与现实情况对应起来,不是吗?”
杨意没有回答,一边喝水一边皱着眉头沉思。最后他把杯中的水喝完,放下杯子之后道:“你的说法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这样吧,反正明天明亮要去托人打听那3个**的情况,我们再吩咐他,看他能不能拍到那些人的照片,然后拿给领班辨认看看。”
“我正有这种打算。”我一边打开衣柜收拾几件衣服准备去洗澡,一边回头对杨意说,“这件事还是由你出面跟明亮说比较好,最好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他。那小子性子急,要不是现在已经很晚,我估计他当时就会当场掏出手机打给家里。你现在讲,总好过万一明天等我们找到他时,大家都在场,解释起来麻烦。”
“没错,我这就打电话给他。”
等我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却看见杨意还在打电话,不过他已经没在宿舍里,而是站在阳台上。我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想:他这时肯定不是在和张明亮通话,刚才说的事只需几句话就可以讲清楚,看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不会是在和曲谱说悄悄话吧。
联想到昨夜和克里斯蒂通话时,自己也是这副模样,我不禁感到好笑,于是特意多打量了杨意几眼。但是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对面宿舍楼某个没开灯的房间里有一个红点一闪而过,隐约间我似乎还看见一个人影——莫非对面楼有人在监视我们这边的宿舍?
那个红点骤然将我的好奇心**出来,我于是不动声色地在自己书桌前坐下。假设真的有人在窥探我们这幢楼的某间宿舍的话,以两幢楼之间的距离,仅凭肉眼无法看清楚情况,那么对方必须借助某种电子设备来观望。如果我对此稍微露出警觉的举止,一定会打草惊蛇。所以,我非但不能提醒杨意,甚至连自己也不能露出异状。
于是,我装作站在衣柜前挑选换穿的衣服,从那个闲置了很久的背包里取出一只小型的望远镜,然后从打开的衣柜门与衣柜之间的缝隙朝对面楼望去。可以肯定,对面楼的某个宿舍里的确有人在监视我们这边的宿舍,而且关注焦点很可能就是我们这间宿舍。据我猜测,对方应该是借助某种具备长变焦功能的数码相机或者摄像机来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果这个情况属实的话,那么昨夜我与克里斯蒂的通话时也一定被这个人监视到,甚至之前我和杨意在宿舍内的很多言行也可能早被对方看了个通透。
想到这一点,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既感厌恶,又觉得匪夷所思:对方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来监视我们,他的监视行动已经持续多久;我和杨意谁才是他的目标,或者我们俩都是他的监视对象。还有,他的这番作为,是自己的决定,还是由他人授意。种种问题一时间纷纷涌入我的思绪中,让我顾此失彼,想不到任何答案。
绝不能再让对方这么猖獗下去——我转而作出这个结论。碰到这种遭遇,推理什么的统统难以奏效,我已经确定对方所处的宿舍,明天去找学生会长东方塑打听下自然能知道那个人是谁。现在,我最想做的是冲到阳台上,准确地朝那人一指,告诉他:你的存在已经暴漏!
想做就做,杨意刚好在这时结束通话,我快步走到阳台,拍拍杨意的肩膀,将手上的望远镜递给他,然后伸手朝对面楼一指,低声道:“阿意,看,对面楼有人在监视我们这边!”
杨意闻言,浑身不由得一颤,声音阴沉得可怕地说了一句“我看看”,就迅速地用那只小型望远镜,按照我指示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个漆黑的房间里有人,而且手中隐约可见是一台长焦相机。
对方大概想不到自己会突然被发现,也想不到我采取的应对之法会如此果断,所以他一时愣住以致被杨意看个正着。不过那个房间真的太暗了,我的那只小型望远镜并不具备夜视功能,而且对方躲在窗帘之后,所以无论我还是杨意都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或者身材。不过没有关系,我说过,明天去找东方塑,让他查查**就可以轻易揭开那个人的真面目。
“可恶!”杨意用另一只手在阳台栏杆上拍了一下,怒道:“发生这种事情我居然一直毫无察觉,不知对方究竟监视了我们多久?”
那个人已经躲进自己宿舍里,窗帘拉得更加严密,我们再也看不见更多的迹象。我于是问杨意:“你以前从来没注意到吗,那会不会是我来之后对方才开始这种监视行动的?”
“我也不清楚,走,回宿舍里再说。”杨意苦恼地摇摇头。对他而言,被人监视固然感觉厌恶,但是他更不能原谅自己一直对此毫无警觉。这件事严重打击了他的骄傲和自信心,让他愤恨不已。
我们立即回到宿舍,随手也把窗帘拉上。这在夏天显得很不正常,但是说不定对方正躲在自己宿舍的窗帘后继续窥视我们,所以还是把窗帘拉上保险一点。
坐在各自的床上,我们对视着彼此阴沉的脸孔,一时没再说话。本来,今晚因为李啸的事情就已经让大家心情不好,现在我们自己身上又发生这起被监视事件,实在令人感觉不爽。坐了半晌,我和杨意同时开口道:
“我明天……”
“你明天……”
我们相视一笑,立即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于是我接着道:“我明天会去找东方塑,叫他帮我查下对面楼那间宿舍里住着什么人,看看对方是什么来历,然后我们再来推理那个人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你觉得怎么样?”
杨意点点头,道:“我刚才也想说这个。即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我们也先别去找他。因为我们暂时还没有证据,就算找到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先弄清楚对方的意图,然后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出相关的蛛丝马迹,然后我们才有底气去找对方质问。”
“好,那我们明天兵分两路,你和明亮他们去解决李啸的问题,我去找东方塑。”
“嗯,这件事我们两人自己知道就好,先别惊动其他人。”杨意最后叮嘱道。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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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睡下之后,我才想起,明天是周末,我们还要去迷糊餐厅打工,9点半就会出发,而在此之前东方塑未必会在学生会总部。早知如此,我昨晚就该向他要个手机号码以便彼此之间保持联系。那个家伙也真是的,居然不晓得主动把联系方式告诉我。
我心中碎碎念着,然后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恍惚之间似乎看见东方塑正坐在学生会长室自己的老板椅上,摇头苦笑,而他面前的办公桌上,一只黑猫慵懒地躺着正在假寐……
杨意把灯关掉之后,我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很快陷入熟睡。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有点头昏脑涨的,可能是因为昨晚又做梦了,不过似乎不是恶梦。其实,来到东方学园之后,我就很少再做恶梦,差不多每天晚上都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在过去几年,我几乎每晚被会被梦境里发生的变故惊醒好几回,然后一身冷汗地躲在被窝里发抖。一直被恶梦折磨,我的神经越来越脆弱,性格也变得更加封闭。所以我渐渐远离人群,喜欢在僻静的地方独处,像一匹孤狼,在无人见处暗自舔舐身上的伤口。
昨晚的梦很奇怪,先后出现许多朋友的音容笑貌,还有往昔与他们相处的场景片段。只是今早回忆起来,我却觉得在梦里一直看不清楚大家的面孔,尽管我知道他们是谁,那些场景发生在我人生的哪个阶段,但是大家脸上都是一片模糊,只有各种声音在我耳边回响。虽然如此,但是在梦里却有一个人异常清晰地呈现出来,那就是克里斯蒂。
奇怪,那只金发妖精怎么闯进我的梦境里来了,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没时间多想,我起身走到阳台上,打开水龙头,伸手捧了一掬水浇到自己脸上,又对着自己脸颊拍拍打打,希望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我特意看了对面楼那间宿舍一眼,只见窗帘依然紧闭,毫无动静。
杨意已经准备好出发去晨跑,我回头应了一句,赶紧刷牙洗脸,然后走回宿舍里换衣穿鞋。在临出门前,我不死心地又往对面楼望了一眼,只见那间宿舍的窗帘随着晨风微微荡漾,似乎在向我挥手作别。
09:30am,学园大门右侧停车场。
我问过曲谱,得知学生会长东方塑周末上午一般不会在学生会总部出现,要找他必须下午过去,而且曲谱同样没有东方塑的联系方式。听曲谱的口气,似乎她从未见过东方塑使用手机,每次要找人,东方塑都会吩咐他的助理打电话或直接去叫人来。以前曲谱就经常帮东方塑做这些事情,后来她升上二年级,又当选为学生会副会长,这些工作便交由新的学生会长助理去做。那个女生名字叫作白小霜。
我听过这个名字,当时东方塑还盛赞这个女生泡的茶好喝。我也尝过那个女生泡的茶,的确令人回味无穷,只是白小霜本人我却没有见过。按照东方塑的说法,我们见面的时间太晚,他不放心让小白一个女生在学生会总部逗留到太晚,之后还要独自回宿舍。如果不是那位好心的小白坚持要为会长的客人准备一杯热茶,我估计等到我很到那杯茶时,茶杯绝对不会留着余温,甚至,我可能根本就没有机会尝到小白泡的茶——那两杯茶没准都会被东方塑独吞。
没办法,打工挣钱要紧,找东方塑查**的事情只好等下午餐厅暂停营业的时候我自己再从镇上回学园找他。
今天将陪伴克里斯蒂一起去餐厅的人又换成那个喜欢安静看书的米塔尼娅,只是在与我打招呼的时候,这个女生居然特意扶了扶眼睛,仔细打量了我一番,俨然一副替自家大小姐审视恋爱对象的目光和表情,让大家忍俊不禁,也让克里斯蒂好一番难为情。
对此,我假装事不关已地撇撇嘴,然后友好地冲米塔尼娅点头微笑。
当大家准备上车之时,不远处一个俏丽的身影急忙追来——是梅丽莎。
“莎莎,你怎么也来了?”克里斯蒂迎了上去,奇怪地问。
“嘻嘻,大小姐,我……”梅丽莎走到克里斯蒂面前,一脸讨好地表情,巧笑嫣然。
克里斯蒂不满地瞪了梅丽莎一眼,惹得梅丽莎冲她扮了个怪脸,这才改口道:“珊娜,今天也带上我好吗?昨天在迷糊餐厅我玩得好开心,我还想再跟你们一起去。”
“可是,今天不是轮到米塔尼娅来监……来陪伴我吗?”克里斯蒂皱着细长的眉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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