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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过渡(1 / 2)

此时将近午夜,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我独自踏着夜色,在一片雾气朦胧之中缓步前行,静静感受着心中片刻的安宁。

相比于白天,我更喜欢黑夜。据说喜欢黑夜的人,不是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就是走投无路的犯罪分子。我经常会胡思乱想,也曾被惨淡的现实逼得差点流落街头,如今身在东方学园,过着暂时还算平静的生活。虽然心中藏着秘密,身上背负着使命,我却感觉自己的生活获得前所未有的充实,这种满足感绝不是物质财富可以给予的,也不是克里斯蒂施舍的虚假爱情可以替代的。

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我不禁轻声吟道:

“我的美好心愿,如夜空的星辰般璀璨、繁多……”

暂时不去设想将来回归原来世界之后会有怎样的境遇,我活在眼下这一刻,心中因东方校主对自己的救赎而充满了感恩,觉得哪怕付出自己生命,或者不得不在这个世界里了却残生,我亦无怨无悔。

人该知足,知足常乐,我在这里已经获得太多太多,有东方校主和东方塑的教导,有杨意他们的陪伴,我已经喜欢上这样的生活。虽然刚刚失去与克里斯蒂之间的羁绊,那份短暂而虚伪的爱情却并没有在我心中划下多大的伤痕,甚至没有我原来设想的那样让自己痛不欲生。虽然被欺骗了,但是经一垫长一智,我今后一定可以更加理智地面对另一份感情。

知道真相之后所经历的痛苦激烈却短暂,这或许是因为我早有心理准备。在我心底,我始终警惕着那道因身份地位的悬殊差距而在我和克里斯蒂之间形成的鸿沟,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始终在暗示我:你们之间的恋情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如今真相大白,我心中反而松了口气。卸下爱情的包袱,不再被那个别有用心的女生利用,今后我可以更加从容地承担起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使命,即使以后再有西方势力这个世界出手,我也可以轻装上阵,毫不留情地给予反击。

现在仔细想想,克里斯蒂、凯尔特、米塔尼娅和梅丽莎等人,他们应该是西方文明派来这个世界的卧底,既负责收集情报,又可以在必要之时充当内应。虽然不知道至今为止克里斯蒂向我编造的故事里究竟有几分真实,但是事实有一点没有改变,那就是从我得知真相之时起,我和克里斯蒂,我们之间——变成了敌人!

这是各自所属文明的立场所决定的。我甚至应该庆幸克里斯蒂并没有对自己动真情,否则剧情可能陷入老掉牙的矛盾里,那样才是真正的痛苦。不过我已经决定,一旦自己最终掌握东方校主的能力,我绝不会任由这伙西方人再在我们东方文明的传承时空里放肆,我打算制造一些机会,引诱他们犯错,然后提前将他们遣返回原来世界。

一路浮想联翩,我难得一次独自走得这么慢,也终于走到男生宿舍北座。抬头往南座望去,我的视线落在男生宿舍南座那间S309宿舍,里面依旧一片黑暗,似乎没有半点人气。因为角度和光线的限制,我未能看出那间宿舍的窗帘是否还保持老着样子,不过这倒提醒了我:该不会那个神秘的监视者也是克里斯蒂一伙的人吧。

至今为止,除了最后一个叫安东列夫的家伙我还没有见过,克里斯蒂的其他护卫我都认识。考虑到凯尔特和那个在学生会长室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法兰克,他们都有很大的嫌疑可以删除掉S309宿舍的入宿记录。人不可貌相,虽说凯尔特看起来像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直的野蛮人,法兰克文质彬彬像个秀才,但是若非东方塑及时给我敲响警钟,天知道他们来这个世界居然扮演着如此丑陋的角色——企图谋夺我们东方文明传承的这片异时空的西方势力的卧底和内应。

看来我得重新审视一番克里斯蒂和她的护卫们,这伙人没一个让人省心。而东方塑将凯尔特和法兰克留在学生会里,说不定正是为了便于就近监视他们的日常举动。如今在这个世界里我可以信任的人,除了东方塑,大概就剩下杨意了。

对于自己这位室友,虽然对他知之尚且不多,但是我愿意百分之百地信任他。他对我而言:是挚友,是知己,是可以托付生命的搭档。

还有一个人,或许也可以信任——领班,因为她的奶奶燕林女士在这个世界里同样扮演着非同寻常的角色……

该死的,我竟然忘记问东方塑,东方学园第一届师生里有那么多人留在学园里,他们起到什么作用,这一点同样我很想知道。

我从心底愿意相信领班,但是因为她与丹尼斯相爱的缘故,使我时无法忽视他们之间那段感情。我并不是怀疑领班会成为丹尼斯的爱情俘虏而出卖这个世界甚至背叛东方文明,但是我不能不警惕他们这段感情可能导致领班会在不经意间泄露什么信息给丹尼斯。

话虽如此,我却有几分怀疑,身具东方血统的丹尼斯真的会为虎作伥,背叛东方文明吗?他的提前回归有可能是因为不愿对谢菲尔家族妥协而被强制召回,甚至已经身不由己,所以他才不能再次来到这个世界与领班重逢。我可不会再相信什么失去童贞而被这个世界限制进入的说法,这个世界的规则里没有这一条,我已经确认。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丹尼斯被谢菲尔家族限制了自由,无法成行。

站在男生宿舍北座大门外停留了许久,我才掏出自己的饭卡刷了门禁,沿着寂静的楼道回到自己的N349宿舍。现在时间是00;08pm。

杨意此时正趴在自己书桌前写写画画,手边已经有好几页写满文字的稿纸,我知道那是他写的。听见我的开门声,杨意停下笔,抬起头,问道:“回来了,怎么这么晚。从学生会长那儿问出什么结果吗?”

我点点头,拉了自己的椅子坐在杨意对面,叹了口气,道:“那些事暂且不提,我这里有一桩伤心事,你愿意听听吗?”

杨意收起稿纸放进抽屉,他一直将自己写的捂得严严实实的,因为相信我绝对不会去偷看,所以他未曾将抽屉上锁过。我大致可以猜出他写的是什么,不外乎侦探或推理题材,以前聊天时他曾经跟大家说过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侦探作家。

然后,他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问:“什么伤心事,不会是跟克里斯蒂有关吧,你们又闹别扭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如果只是儿女私情那还好说,可惜,我和克里斯蒂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你知道今晚东方塑见到我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意思,东方塑对你说了什么话?”杨意眉毛一挑,问。

“他说,不久之前我的记忆被人窥探了,而那个人,据我分析正是克里斯蒂。”

“就因为这样,你便怀疑克里斯蒂对你别有用心了?不是我说你……”

“听我说完,阿意。”我靠在椅背上,仰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再次叹息道:“你刚刚不是在问我从东方塑那里问出什么结果吗,按照东方塑告诉我的情况,领班那一届学生之所以在毕业之后没有被遣返原来世界,是因为当时这个世界受到西方势力的攻击。整件事情要从这个世界的传承讲起……”

杨意静静地坐着,听我将自己今晚获知的隐情娓娓道来。期间,他没有开口打断我的叙述,也没有发表半句自己的看法。等到我讲完整个事件,才听他跟着叹了口气,略带安慰语气地对我说:“新辰,我很抱歉。这种事情我帮不了你什么,一切只能你自己看着办。”

我摇头笑道:“恰恰相反,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因为,在认清克里斯蒂的虚情假意之后,我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遇见的许多人,除了你和东方塑,对谁我都不放心,深怕他们也是潜在的敌人。你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吗,我感觉自己又恢复来东方学园之前的那种终日疑神疑鬼的心态,由奢入俭难啊,我还真不习惯这种心态呢。”

顿了顿,我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事到如今,我和克里斯蒂之间再发展下去的话还会有好结果吗。虽然为了不引起那些西方人的警惕,我会继续对他们虚与委蛇,但是我心里好恨啊,恨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还是无法摆脱厄运的追击,恨自己瞎了双眼,一片真心所托非人……”

说着说着,我居然有泪溢出,不禁心想:该死的,让杨意看笑话了。

唉——杨意发出一声叹气之后,我们两人久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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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我无声地流泪,杨意没有开口安慰,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打火机和一盒烟,默默地拆开包装之后,自己抽出一根点燃,然后把这两样东西递给我,道:“抽支烟吧,我知道你以前有抽烟,其实我也是。如果不是现在食堂已经停业,我还想去买几瓶酒回来,陪你一醉解千愁。”

“谢谢你,阿意。”

我用颤抖的手接过打火机和烟盒,同时接过杨意无言的安慰。

烟雾缭绕之间,往昔的情景历历在目,最令我鄙视自己的莫过于突然回味起与克里斯蒂在留情湾接吻的那一刻,佳人身上的芬芳、口中的甜蜜在这一刻全部化作讽刺的笑声回荡在我心里。我甚至想象出此时克里斯蒂与她的护卫们一边整理自己的收获一边嘲笑着我的愚蠢的场景,他们一定很得意吧,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能将这个世界的一个传承者玩弄于股掌之间,说不定回到原来世界之后他们可以凭此在各自的功勋簿上记上光辉的一笔呢。

N349宿舍里,我和杨意一支接一支不停地抽烟,大有将那包香烟彻底消灭的意图。

而在另一个宿舍里,克里斯蒂却躲在被窝里,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以免被同一宿舍的梅丽莎发现自己正在哭泣。入学之初为了照顾这伙西方人,学生会特意将原本不该住在一起的这两名女生安排在同一间宿舍。枕边被横流而下的泪水沾湿了一大片,流泪的人紧紧闭着双眼,仿佛要将心中的自责与愧疚化作眼泪统统宣泄出来。

“新辰,对不起。新辰,对不起……”

现在是凌晨12点多,那盒香烟被我和杨意消灭了一大半。我抽出最后的两只,递了一支给杨意,道:“抽完这最后一支,往事让它就此烟消云散。祭奠我平生第一段恋情无疾而终,感谢你的陪伴,挚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么走着瞧。”杨意嘴角叼着烟,一边拨动打火机,一边这样说道。但是听他的口气,似乎并非针对我而言,他话里的深意,留待日后求解。

熬过这一夜并不困难,我心里早已想通,将这段逢场作戏般的虚伪爱情抛诸脑后,从此轻装上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履行好自己守护这个世界的使命,不辜负东方校主的传承和寄托,那样我才不枉来这个世界走一回。

怀着如此心态,我躺在自己床上渐渐进入梦乡。梦里风雨交加,我在一片灰败的孤独世界里只身前行。引领着我前进的是一个女孩子断断续续的的哭声还有不停说着道歉的语音,这些声音在风雨中清晰得如在我耳边发出。我总感觉自己前方有人同行,却看不清是谁,只见一帧模糊的背影,以及金色的长发……

半夜里,我深陷迷梦无法自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杨意听到动静后几次起身到我床前查看,有心将我叫醒,却都无功而返。无奈之下,他只好搬了两张椅子坐在我床边,一边打盹一边随时观察我的变化。

等到我在梦里终于追上那个与自己同行的人,抓住对方的肩膀时,我才注意到这个人留着一头与克里斯蒂极为相似的金色长发,只是她的发色没有光泽。那个人转过身,黯淡的金色长发从我手背上拂过,一张泪流满面的俏脸呈现在我眼前——竟是克里斯蒂!

“珊娜——”

我惊呼道,瞬间清醒过来,转头四顾,发现自己仍在宿舍的床上,阳台外已是天亮时分。

杨意正在打瞌睡,被我一声惊叫吓醒,连忙一个挺身,准备一跃而起。可是他忘记自己此时并不是躺在床上,所以他这个动作非但不潇洒,甚至还差点被屁股下的椅子绊倒。只听哐当一声在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我俩相视一笑,彼此问候了早安。

“梦见克里斯蒂了?”杨意打了个呵欠,抓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摆好,皱着眉头问道。

我难为情地挠挠后脑勺,点点头,一脸郑重地说:“是的,是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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