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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唇舌(1 / 1)



若木骑马赶到十王府的时候,十王府上下已经乱套了。府门大敞,间或有太医带着背药箱的小太监从里面灰头鼠脸的走出来,垂声叹气却又诉苦无门。若木瞧他们模样,琢磨尚心只怕又是凶多吉少的样子了。

这女子的命真是有够坎坷,总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却没这运气。

若木在府门口下马,门房的人瞧见他,愁眉苦脸的上来拦人,“如今府中事忙,但凡求见者一律不见,请公子改日再来吧。”

“我是来救你们宁王妃的,快让我进去,可耽误不得。”若木有些着急,她运气这样差,可千万别挨不到他来。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从怀里掏出丰王府的腰牌,“我是丰王府上的郎中,曾进宫救过宁王妃的性命,快前面带路。”

门房上的人都是火眼金睛,瞧见丰王府的对牌儿,脸上即刻露出恭敬的模样来,“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通传。”

“来不及了,我跟你一道去。”若木不由分说,架着门房就往里头闯。

门房见拦不住,丰王的人又得罪不起,只好愁容满面地带着若木往后宅去。二门上又过锦衣卫一关,但丰王府的腰牌着实好使,如果说宁王是霸王,那丰王就是阎王。霸王斗不过,而阎王是斗不得。

若木算是畅通无阻地进到尚心住的小院,只是尾随者太多,生怕他是进来浑水摸鱼的。他也不去计较,好歹他真的救过尚心,宁王对他就算不礼遇,好歹也不会拦着他救人性命。谁知他亮明身份后,宁王竟然咯咯攥响了拳头。

“时间紧迫耽误不得,让在下赶紧进去瞧瞧宁王妃吧。”

朱奕泽牙关紧咬,站在正屋门前的台阶上活像个恶门神。他对若木没有什么印象,那日在宫里也没有多留意,但丰王府的腰牌是金贵东西,若木就算不是神医,也是丰王派来的人,这便让他恼火。“皇叔得着消息够快的,太医院的太医来得都没这么迅速,神医的脚程却这样快。是早料着会出事,还是眼巴巴就等着出事呢?”

若木在朱翾身边待得时间长了,知道宁王和丰王向来不合,而且这话中意味颇多,听上去很是话中有话。但现在这个时候不是细品滋味或是打嘴仗的时候,她分明有解药却出了事,不知是怎样光景。

“宁王若要揪细,可否等在下看过宁王妃之后再来理论,眼下宁王妃生死一线,一刻工夫都耽误不得。”若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宁王是想眼瞧着宁王妃还未大婚就先入土?”

朱奕泽听若木狡辩,恨得咬牙切齿,还欲再言,身边一个打扮清贵的年轻男子拍住了他的肩,“九弟糊涂了,事出总有因,不管为何,眼下他是来救人的,一切都应等他将人救活再说。这里这么多的人,他若心存歹心,插翅也难飞。所以不如就让他试试,兴许还有一线希望。毕竟是皇叔派来的人,拦着终归不好。”

这人是肃王朱奕沛,比朱奕泽大两岁,因为要给母妃守孝,所以大婚才延误至今。他平日里是个面软心也软的人,母妃生前位分只是个嫔,死后才追封为妃,他本人也不怎么得皇上喜爱,所以算个真正意义上的闲散王爷。平日里有差就办,没差就在书房里消磨时光,眼下他的肃王府在甘州已经建成,只等着大婚后便去就藩,彻彻底底做个富贵闲人,所以这阵子都谨言慎行的,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过问,不想在就藩前横生枝节。但朱奕泽闹得实在是太翻天了,上头必定会过问,他这个哥哥少不得有未加规劝之责,所以他也是没办法,否则绝不会来掺一脚。

朱奕泽听了肃王的话,沉思片刻,仍旧疑虑重重,“我怎知他是来救人的,还是来害人的。万一是后者,我岂不是引狼入室。”

若木哑然,绞着手上前来,“宁王殿下,我进府时瞧见许多太医都束手无策而回,我就算真有心要加害王妃,也不需我再费力了,干等着便是,何苦还来自投罗网。我虽客居在丰王府,但也是有医德医规的郎中,救人性命乃职责所在,绝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一切等在下见过宁王妃之后再做论断,希望宁王不要再耽搁工夫了。”

“既如此,本王就给你……”

朱奕泽像是做了许大的努力来说服自己同意,话音刚开了个头,谁知有门房的人连跑带喘地冲过来,在若木身边一立,哭丧着脸禀告:“殿下,丰王来了。”

所谓来了,就是进来了。丰王是因为有瘫症,皇上特允许在京中为他建了府邸,否则按祖制,他也应该住在十王府里的。所以门房怎么拦人?像拦着若木似的拦着丰王,谁都没这个胆儿,只能三步并两步先跑来支吾一声。

刚支吾完,丰王的肩辇就出现在了小院的门口。

“人没救了?怎么你在外面站着?”朱翾仿佛在这么多人中只瞧见了若木似的,微微蹙了下眉问他,脸上却仍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若木没料着丰王脚程这样利索,愣了愣,随即赶紧顺杆爬,“宁王没让在下进去。”

朱翾声调上扬,哦了一声,“拦着不让救人?宁王这是有意想瞧着人死么?是不是连丧仪棺椁都已经预备好了?那本王来得可不巧了,没带赙仪的银子,等会派人再送来吧。”

朱奕泽闻言,眼冒熊熊烈火,恨不能化为实质即刻将丰王烧了才好。他捻得牙齿铮铮,伸手抓着若木的衣领提到了跟前,“你给我进去救人,王妃要是死了,本王让你全家陪葬。”说着,顺手将若木扔进了屋里。

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木扯着领口松气儿,想他费了许多唾沫才稍稍宽动了宁王的心,丰王一来,三言两语就逼得宁王做了决断,真是一物降一物。他一瞬感叹,但想到尚心,心思即刻又集中起来。

尚心躺在拔步床上已经人事不省,梓歌坐在床边哭得泪眼婆娑,一旁的方嬷嬷站如松柏,只在若木撞进屋来时侧过了头。

若木只道:“在下若木,是丰王府上的郎中。本人治病有个习惯,屋里不能有其他人在,还请几位暂时出去,容本人赶紧医治宁王妃。”

梓歌的眼睛哭成了桃子,窸窸窣窣地吸着鼻子,闻言便起身要走。方嬷嬷却不是好哄骗的,上下打量着若木,目光中露出满满的疑惑,“您既然是郎中,怎么连个药箱都不带?”

若木到此刻才终于搞明白从方才就一直察觉的不对劲是出于什么,原是他走得匆忙,竟忘记了带药箱。这样的疏漏对一个郎中来说着实不应该,可若木确实是忘了,因为他知道尚心十有八/九是因为没及时服下凝魂散所致的毒发,而他自己已经将所有的凝魂散都给了她,他来,不过是将没及时服下的给她补上。解药在她这里,他当然就两手空空的来了。

“那些带着药箱来的可救了你家王妃的性命?”若木开始推诿,“可见能不能救人不在乎带不带东西。我只需银针数枚便可,就地取材,不需携带。行了,你们快些出去吧,再耽搁下去,华佗在世也没戏了。”

方嬷嬷还是不肯让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体统,她是来教规矩的,怎能眼睁睁让了规矩。“别人都离开,老奴留在这里,若是施针,老奴还可以帮王妃宽衣。”

若木没料着这嬷嬷如此难缠,眼瞧着床上的人脸色灰败,想她的运道真是不济,命运的道路上总逢坎坷,还平添了这些跳出来装得凛然模样的人。焉知不知这些人耽误了她服药。他越想越气,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就不信了,难不成救人会跟登天一样难?

若木脸孔一板,上前抓住方嬷嬷的胳膊,半拖半拽将她往门口带。女任的力气终究不如男人,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方嬷嬷也不好和一个年轻男子拉扯,一来二去就被送出了屋外。梓歌见状,忙摆手表示不用若木帮忙,自己提着裙摆跟出去了。若木见人都走了,松了一口大气,上前去瞧尚心的状况,果然是毒发。

那么问题来了,那些凝魂散被她收在了哪里呢?

方嬷嬷被送出屋外之后,心有不甘,还想再进去,却发现门栓被插上了。她想要宁王为她撑腰,奈何宁王正和丰王唇枪舌战,等闲之人根本插不上话。方嬷嬷有些焦急,一旁的梓歌虚扶了她的胳膊,柔声道:“礼法不外乎人情,况且是人命关天的事。宁王妃已经病成那个样子了,还能出什么事呢。就算真出了事,妾身会讲实话,是那郎中仗势欺人,和嬷嬷是一点干系都没有的。”

方嬷嬷眉眼一瞥,目光不由在梓歌的脸上打量起来,徐徐的,脸色也变得和缓起来。

而屋里,若木几乎要掘地三尺了,可仍旧寻不到尚心藏起来的凝魂散。什么床头抽屉、针线箩筐、桌椅家具、房梁地砖,所有他想得到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过了,竟然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他伸手抚了抚尚心的脉象,几乎已经摸不到了。

冷汗涔涔滴落,他看着她将死的面容,不由愤起锤着床板,“我的姑奶奶,你究竟是将药藏在哪里了?你不放在身边时时备着,可料着就步入如今的境地了。这可怎好啊。”

若木急得如热锅蚂蚁,真是恨不能将她摇醒,亲口问一问她。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却不经意间发现她的脖间挂着一条红绳,几乎瞬间佩服起她的智慧,可谁曾想拽出红线一瞧,竟然只是块玉佩。

还是那块丰王的玉佩。

若木觉得有东西在他的脑子里敲打,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抓不住。被体温熨烫得温热的玉佩沉甸甸落在掌心里,他几番欲言又止,最后俯身在她耳边唤道:“宁王妃?宁王妃?不要再睡了,快醒过来,丰王知道你晕过去急得厉害,现在他就在外面,你不想再见见他么?快醒过来,快。”

一遍遍的呼唤就好像是道士嘴里的咒语,牵着她的魂,扯着她的魄,她飘飘荡荡的神智在混沌中逐渐清晰,慢慢汇拢,可即便如此,她仍旧睁不开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糨子粘住了,被针线缝住了,被一块油光水滑的黑布压住了。她多想有人来帮她一把,给她灌点力气。

这时,一道温润慵懒的声音徐徐响起,“尚心,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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