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既然见面了,就聊一聊,别傻站着了!”
“不必了!”殊兰郡主喝到,并且像身边那些伺候的奴才道:“起驾!”
她见了常乐,没有一句小脸,却全是仇恨,常乐没有阻拦,只是老样子,站的很高挺得很直的身板,双手插兜,目视前方。
“郡主!您糊涂了吗?您日思夜想的世子爷就在眼前!您是怎么了~!”尼莽衣跪下来求郡主,她却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丫鬟:“去!鬼才想他我们走!”
村长见状也要阻拦,常乐却依旧没有说话,楚秦这才有种起哄的痛快,但一看常乐的脸上多出了一分愁苦,他倒是有些难过。
就在尴尬的拉扯中,春儿天真地抱着豆芽菜走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弱弱地拉着常乐的衣角:“爸爸,怎么了?”
这爸爸二字,彻底殊兰这几年的美梦打碎!
“走!走吧!走吧!看看,看看啊!人家都做爸爸了~!”殊兰嚎啕着,难以掩饰自己的悲愤,这些年她一直苦苦地自我折磨,明知道自己的老情人有可能在外娶妻生子,过着隐居生活,但还忘不了他!
正在这敌我拉扯之中,天公不知合意,一项无雨的泡泡山,居然下起大雨,这是一场中雨,看样子要持续一阵。
都走不了了,却只能相对。
雨声淹没了大家的猜想,常乐和果芸他们一起,坐在一间敞亮的卧室,常乐看着窗外发呆。
“你不去找她?”
“不去。”
“把话说清楚吧!你这样会折磨她的!”果芸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洛滨喝着醇厚的奶茶,坐在床头柜左边的竹椅上:“就是,既然这么多年又在一起,就是缘分,何必不说?”
常乐看着大雨,想起了很多往事。
那时他的名字不叫常乐,叫库尔秦,是个典型的满族名字,意为斛斗鱼。殊兰和库尔秦是表兄妹,两个人同岁,而且是同日生,非常要好。从很小的时候便定亲。本来是一对令人羡慕的伉俪,又都是本家王爷的孩子,尤其是库尔秦,绝对是不二的亲王世袭人选,本就是正房福晋所生,又是长子,理所应当享有一切。但好景不长,库尔秦的亲额娘,福晋去世了。那年库尔秦已经12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对很多事物有着自己的判断和依据。库尔秦不但骑□□通,还对汉人的文化很感兴趣,尤其是中医,喜欢的不得了。在加上自己额娘又去了,他便下决心要当一名医生。
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库尔秦只能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偷偷地看那些医书,然后很投入地幻象着自己给病人切脉的感觉,合上书,他仿佛感到一阵雀跃,仿佛自己已经是医生,正走在山涧的小路上,背着竹筐,踩着药材,识别他们的兴味,跟着一位张三丰似的白眉老者往神秘莫测的地方去。
“又做梦呢!”殊兰总爱调侃他,满族的孩子发育早,12、3岁便又结婚的,双方家订好,等15就把他俩镍钴到一起。
“没事……”库尔秦也曾把自己的梦想从侧面告诉殊兰,可得到的答案却不尽另他满意,殊兰不觉得库尔秦是做医生的料,她觉得库尔秦最该做的还是世袭头衔,然后娶自己当福晋。如果往后面世袭,库尔秦该往下降一级,封为郡王。自己便是郡王妃。
一点都不理解自己的理想的殊兰,还以为库尔秦没变,却不想一场再婚让库尔秦离家而去。
“那是后话……”常乐回忆着:“我额娘去世以后,我阿玛连一个月都没等,居然续弦了!这件事对我打击太大。后来我又有了弟弟们,但他们都被父亲宠坏了,我虽为长子,但是我不想继承什么爵位,我越加羡慕那些闲云野鹤了。”
“这么说来,常大夫倒是有桔梗巫女的范儿。”果芸突然觉得,常乐很像桔梗。
“可殊兰并不理解,她希望的那个我,只是年幼的那个我,而我早变了。我继母对我很不好,让我吃尽了苦,尝遍了心酸,俗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爹’。更何况,我阿玛在我额娘去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半点眷恋痛心,既然他这样,那么我也死心了!”常乐看了看那窗外的雨,又大了,溅在窗户上,滴滴虽小,却沉重有力,颗颗宛如眼泪,打在常乐心窝上。
“后来我弟弟病了,我继母请来一算命的,栽赃说我是家里的克星。我父亲急了,打了我。我继母还说,这孩子不好好上学,成天光看那些医书,干脆,把他长子的继承位置给费了,让老二上。记得那年冬天,我继母说她要给我亲手缝制做保暖的棉衣。可那玩意,那是保暖的棉衣?冻得我连马都出不动,外出时,我阿玛骂我无能,连个马都勒不住,其实不是我不能,是我根本冷的拿不住那缰绳!我阿玛以为我继母多贤惠,给我做这个做那个的。实则没有一件能用的!那天,我阿玛那鞭子打了我,狠狠的打。我决定,这地方不能住了.回去后,我扯开棉衣,那里面竟是用春天的柳絮做的!我想把这衣服给阿玛看,告那女人的状,可我到了那边,却听见阿玛和那女人在说:实在不行,就把郡王的位子给老二,老大真是不争气!”
“我绝望了……正好我们那来个个有名的中医,就是常医仙。他只是云游着给病人看病,我去照过,却不得见。终于,我二弟病了,那女人又说是我方的。我阿玛这次真的信了,狠狠打了我。正巧,我们府上又请了常医仙,他的医术另类,与其他大夫下药不同。我偷偷躲在角落里看,实在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我要走!放弃这没头没脑没有尊严和追求的生活,哪怕去要饭,哪怕只是在深山里当赤脚医生,我也心肝情愿,也不要再过什么王爷日子……”
“后来我去求常医仙,我说‘我想做您的弟子,请您收下我。’他却一言不发,我便又重复,他还是一言不发,我便厚着脸皮跟了上去。他沉默,我便更加厚脸皮,跟着他去到别的地方。我师父这辈子如同天上的白云,有几个徒弟,但很少。梅妻鹤子,却没有娶妻生子。我便跟他走了,从此更名换姓,再也不过问他们的事……”
这谈话,让人联想起很多。怪不得常乐说他巴不得忘了过去。过去是很痛苦,对一部分人来说,幼年和青少年时代未必就比成年甚至老年活的舒服。
“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话跟她说清楚。要是她这些年没嫁人,一直在等你呢?你跟她回去吗?”这是果芸关心的,她很怕常乐会回去,他走了,海燕堂谁管?
“我师父、圆寂那天早就安排好了我们师兄弟的未来,他告诉我让我往北走,让我去玲珑山,那里会有我的用武之地,就在那里养老便好,也不用去别处,我要是走了,就违反了我师父的用意,岂不是让他老在天之灵不放心?”
果芸这才放心,常乐又说:“有件事求你,肯不肯帮我?”
“什么?”
就在常乐这边愁苦之时,殊兰郡主也是一样,她其实早在15岁那年就嫁人了,没有像果芸想的那样,她只是恨库尔秦,只是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会碰到这样不负责任的男子,只是委屈冤枉,觉得自己嫁给了不爱的男人太别扭,无法正常生活。又觉得自己实在难熬,感觉只有库尔秦能给她激情和冒险,除了他,没有其他男人给得了。
“郡主,您要不要休息?”
“不用!”殊兰想起那声爸爸,又见那小女孩,眼眉倒是有几分像库尔秦:“人家孩子都有了,我还较什么劲啊?”殊兰也劝自己,得过且过,毕竟是老相识,可她又不甘心!自己后来的丈夫老实无能,一点趣味也没有,自己只得把他修回家去,父亲说让自己好好休息,她便跑出来玩,又转到这儿,见这里也有自己民族的一些人,山也好水也好,便时常乐不思蜀。
“郡主,是库尔秦世子!”
“来什么来!”郡主矛盾着,又相见,又不是想,但还是见了。打开门,见常乐带着果芸、碧螺春在外头,气得殊兰一把想将门关了。
“等等!我有话说!”常乐挡住她要气愤关闭的门,进来了。
雨又大了。殊兰坐着,被对这常乐。常乐却拉起果芸和春儿,冷不丁冒出一句:“这是我夫人果芸,你见过的,这是我们的孩子春儿。”
殊兰听完冷笑:“我说呢!你真是魅力不减当年!找了个这么年轻的,又有了孩子,真是……”却发觉不对!殊兰也不傻,一看果芸,也就22岁左右,再看那春儿,足足也有12岁了吧?!怎么,难道果芸生春儿的时候才10岁?!
“你骗我!好啊库尔秦,你骗我!你妻子和孩子顶多差10岁吧?!把我当傻子耍?你以为我还是那个被你抛弃的小女孩?告诉你,如果回到20年前,我绝对不会和你订婚!”
“我只是告诉你,我有我的家!我也希望你也能幸福!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行了!那你也犯不着这样!你走吧!”
“我当年的处境你知道!虽然你安慰过我,可那并不等同于理解!我要的是一个闲云野鹤的日子,我给不了你你要的。”
“所以就跑……一声不吭!你害死我了!害得我只能跟别人结婚!”
“我,我知道,只是,我真的给不了你……”
果芸见此,不知该不该插嘴,出于对同性的理解,她也觉得常乐是过分了,但那样的情景,既不能再在后妈手底下呆着,也不能甘于王府里乏味的生活,一走了之,也可以理解。
“当初会走,现在还会。无论你何时问起,我都会这样回答……殊兰,我不求大富大贵,那日子我过过我知道!我现在的日子是我想要的,就够了!”
“那我呢?这些年你亏欠我的你弥补不了!”
“弥补不了!所以我一言不发……”
僵持是难免的,殊兰和常乐就这么一言一语地争吵。20年前的怨恨仿佛就要在今日说个分明。楚秦非要往里闯,一便要踢门进去,一边要喊。东海林和洛滨揪住楚秦,又用枕巾捂住他的嘴,气的楚秦要骂街。他怕常乐假戏真做,欺负了妹妹,又怕果芸给他可乘之机。洛滨抱住他的腰:“我们都没意见,你还急什么?”
这话更气着了楚秦,什么叫“我们都”?!好像自己是配角,你们才是主菜?!楚秦趴在门上偷听起来,他就是不甘心!东海林和洛滨虽要阻拦,但也不免担忧果芸,便一起偷听起来。
“没声儿啊!”
“不会吧?”
“嘘!”
就听里面突然“哗啦”一阵巨响,又听见什么东西朝着门口袭来,东海林立刻按住洛滨和楚秦,让他们低头趴下,自己也滚到一旁,就见眼前的门被一只可怕的灵兽闯开。那家伙浑身是水,嘴里叼着殊兰郡主,发出恨恨的声音。
殊兰被吓得大叫,声音颤抖。
“是人面鸮!”东海林一眼便认出,“怪不得雨势越来越大,凡是这家伙出现的地方就会有大雨!”只见屋中已是碎片不可收拾,水漫金山一般的湿透了。果芸他们正躲在角落里,倒霉的殊兰却被抓去!
东海林不着急。唤出白蚁剑就是往那人面骁一砍,却不想这人面骁很通晓人性弱点,东海林一往他这边打来,他便把殊兰往嘴里面含,吓得殊兰大声疾呼。常乐见状马上出来,就见这人面鸮已经叼着殊兰去往阁楼上段的天台。丫鬟尼莽衣吓得昏过去,常乐不顾一切地往上跑,那该死的楼梯让他觉得十分疲倦,但为了曾经的恋人,他愿意拼死一搏。
“等等东海林!~”常乐在东海林身后握住了他执剑的手:“我跟那妖怪谈谈!”
果芸等人也迅速赶到,洛滨一把揪住果芸:“你在暗中带着,想办法用土克制这妖怪!我也埋伏着看能不能射箭!”
“那我呢?!”楚秦指了指自己的天眼。
“你就……看着办吧!”
“看着办?!”
常乐缓缓走向人面骁,不紧不慢:“你抓她干嘛?我知道,你不是为了吃对吧?外面有好多野味,你要真为了吃,早吃了对吧?”
谁料,这人面骁突然将殊兰从嘴里吐出来,踩在地上,口中说起话来:“我只是奉命要将清玉教的巫女抓去,你有意见吗?”原来这人面鸮盯了果芸一阵子,见她要来这儿讲经,又是一人前来,便跟着等待机会下手。
“巫女不是她!是她!”常乐手舞足蹈,装出一副谦卑小人的样子,拱手比划着,“你家主子怎么了?连巫女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敢让你抓人?你也不怕把小命搭上?告诉你,你现在抓的,是一位普通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巫女!你把她放了,我告诉你谁是巫女!”
常乐步步紧逼,就要挨到那人面骁了,殊兰哭着,怕的要死。人面骁用大爪子拍拍殊兰,殊兰更觉得自己委屈耻辱,便朝着常乐骂道:“我恨死你了~!”
“你看看,巫女能这么贪生怕死吗?你也不想想?!她也是已婚妇女了!你看她那一脸苦瓜相,那有半天巫女样子?分明是个怨妇啊!你好好看看她那打扮,也不是清玉教的,你带着她回去,能交代什么?”
果芸听了私下奇怪,“难道有人买凶杀我不成?这么说,上次那封威廉古堡无中生有的事,难道也是有人预谋?难道那井水有毒事件也……”
“你这样,我认识巫女,你把她放了,我带你去找巫女!”
“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既然错了就将错就错!我把这女人杀了,再杀你们!”
“你错了!你主子既然买通你杀人,就说明她不愿意自己出手,她还是非常低调的!你若是不听她的,滥杀无辜,那么这事闹大了,你主子有可能会被臭名,她能放过你吗?”
常乐见人面鸮动摇了一点,便又靠近:“你放心,我会带你去找巫女!我来做你的人质!你把她放了!”
常乐这话可让大家惊了!那殊兰便也无法相信,但又想到20年前的库尔秦,那时的他真的很爱自己,对自己很好,如果回到20年前,那么他也会这样!
“好啊!你有种过来!”人面鸮渐渐将爪子离开殊兰,常乐就这么走过去。这人面骁毅力在楼顶的天台边上,很危险。常乐翻上天台的高深的边缘,走在那陡峭的边上。
殊兰见到常乐就这么毅然地跟自己叫唤,毫无怨言,自己便流下了复杂悔恨的眼泪,一时无语。
就在此时,一支破魔箭射中了那人面骁的腿,是果芸的箭,东海林一见如此,便上去要砍了那人面骁,不想它却一张嘴吞云吐雾,将天台上正下着的大雨喷入天台,将天台灌得一发不可收拾。那谁太大,让果芸他们站不稳,水越来越大,看眼就要发洪水,常乐就在这人面鸮面前,他还来不及躲闪,水已经淹没到他高大身材的腰部。东海林想拽住,却够不着。
殊兰被常乐送给东海林背着,他却因为和人面骁太近动不了,殊兰朝着常乐大喊,常乐却一笑:“你自己好好活着吧!既然之前没缘分,也不必同生共死!把我忘了便是!”
人面骁知道自己受骗,要一巴掌解决常乐,这时候翻天覆地的大水,冲的大家都散了,果芸看不见常乐,急得大喊,洛滨和楚秦拦着她不让她过去。碧螺春却急中生智,对果芸道:“我恢复原型,把这一代的植被都组织起来,您去用侍神把土地唤醒!”
正当大家各自被水冲的不知如何是好,就看见一大把三菱刺扎入了那兴风作浪的人面鸮身体里。那家伙立刻不动了,张着嘴立在原地,像一座死气沉沉的大石块,只是这石块太过难看。
“村长?!”是村长!她最终干掉了这人面鸮。让他彻底老实了。“哼!我忘了说了,我以前是镖局的!”
村长以炸碉堡的姿势亮相,将近两米的身高用腿一踹,“砰!”一声,把它从天台上踹到了地上。
大家都惊了,这样的结局让所有人都有种“白忙活”之感。回味一下,还挺有意思,让原本该死的气氛缓和起来。
待到一切平静,果芸便和大家收拾行礼,留空间给常乐和殊兰郡主,殊兰不再像刚才那般,却面带欣然的微笑,跟常乐讲的每一句话,也是发自内心:“以后你要好好对待你妻子和孩子……”
常乐道:“嗯!你也要多保重!”心想:“还真以为果芸是我媳妇呢?不过也好,这样她便能彻底死心。
“我也要,开始过正常的日子了……你也是,再见吧!”殊兰就这么告别,她今日明白,常乐一身相救,说明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但现在只能作为‘那些花’来回望,有的则变成杂草,荒芜在记忆的退思园里。自己何必留恋?何不向这20年的回忆化为珍藏在角落里的宝石,再接再厉奔往自己理想的高台。没有爱人还有其他,人总得找些东西分散注意力,否则这社会里又要多出多少抑郁症患者?
“再见!”
最后这个再见,其实就是再也不见的缩略语,只是很多人却误会成再一次相见,实为个人的理解能力,但在常乐心理,的确想忘了过去。所以他时常羡慕果芸,不要回忆,忘了过去。
人就是这么贱骨头,明明掌握幸福,却还被蒙在鼓里。
未完——待续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