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书佳估摸着卫涵的酒也该醒了,便拨了电话过去。
“喂?娘娘,好点儿了吗?”
“书佳啊?我是阿姨。涵涵她还没醒,昨天胃痛了一晚上…早上才刚睡下。”是卫涵妈妈接了电话。
“哦,阿姨啊,那好,我就是看看她怎么样了,那我晚点儿再打过来吧。”
卫涵妈妈为昨天的事又道了一番谢,书佳应承着,也劝她趁卫涵还没醒快好好休息一会儿,这一晚上,恐怕两位老人也是没睡安稳的。挂了电话,书佳还是有些担心,抬眼却看到Tony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他把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支着下巴摆出一个撒娇的pose,拖着长音儿地叫了声书佳。
“怎么了?”书佳看他这样子,心里也猜出了几分。
“咳”,他扭着身子拍了一下书佳:“对你来说就是芝麻豆儿大的小事儿。”
Tony俯下身对着书佳的耳朵嘀咕了几句,书佳一抿嘴角笑着冲他回应着。Tony虽然八卦,但嘴巴倒是很严,所以书佳有什么也会放心和他讲,更何况,他只是要两张卫涵的签名照这么简单。
不过临走前,Tony又回过头凑上耳朵,悄然细声地问了句:“书佳,你认识姚冰冰吗?”
书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无奈地摇摇头:“不认识。”
Tony遗憾地叹了口气,又不死心地叮嘱道:“你要是再认识什么明星,可一定得告诉我呀!”
晚上下了班,书佳又给卫涵打了通电话,听她声音还是无力得很,便索性多绕了几站路去看她。
才按下外门的电铃,就听见Vivid的声响,它“汪汪”地跑过来用爪子挠着门框,隔着大门向书佳问候着。卫涵妈妈在屋里接起可视电话,看到是书佳,立刻笑着按开了门,大门一开,Vivd便撒欢似的跑跳着迎了上来。书佳一路跟着它走过花园里的小径,看到卫涵妈妈早就站在门前等着在,她加快了步子,走进这幢红色的双层小洋房,门口的一排盆栽上吊着几个风铃,没有风来,却被Vivid一个跳起撞出一串叮铃作响。
进了门拐上楼梯,左手边第二间便是卫涵的卧室了,房门半掩着,书佳随卫涵妈妈走进去,看见卫涵侧卧着身子躺在床上,眉间还似紧蹙着。
“呀,你怎么来了”,卫涵听了动静睁开眼看见书佳,笑着坐起了身。
“你们慢慢聊,我下去做饭去。”卫涵妈妈见女儿的脸上总算又显了笑,也安心地下了楼。
书佳笑着走到床边,随手抓起一个靠枕垫在卫涵背后面:“娘娘身子可好点儿了?”
“好点儿了。”卫涵轻声答着,也顺势靠在垫子上坐正了些。
“脑子呢?可也清醒点儿了?”书佳继续含着笑问。
卫涵听得明白这意思,撇着嘴叹气:“不记得了,不过一大早助理打电话来,说是有几家媒体拍到些乱七八糟的照片,还问我为什么打了粉丝....我怎么可能会打人呢?嗳,我妈说是你把我送回来的,那昨儿晚上,我是不是特丢人啊?”
书佳应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抱起一只抱枕笑着,“恩...你可是不会打人。不过我上午还专门看了花边儿新闻,也没见什么出格的报道呢。”
“公司昨晚上就已经在处理了,花了大价钱,把那些照片买下来,还好被拍到的数量不是很多,算是给压下去了。”
书佳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对了,前段时间就总听你说胃疼,怎么这么久了,这毛病还没好?”
“哎…”,卫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最近工作越接越多,实在太熬人,整天没白没夜的连饭都快顾不上吃了,看样子是落下病根儿了。还有啊你看看我这黑眼圈儿,都成什么样儿了!”
书佳顺着卫涵的指尖看过去,竟也暗自吓了一跳,她之前还没注意到这深黑色的一圈卧在卫涵眼底,犹如沁了水的墨迹,绝不是一时的累积…再细瞧瞧卫涵的面容,想起之前大家总说卫涵是“冰雪美人”,虽是谑她面颊不够红润,也更是赞她肤如凝脂、晶莹剔透,可如今这苍白的面色…倒比先前更少了些血色…
卫涵见书佳没了应声,更是沮丧,遮住脸说:“没错是吧?我这也就是敢让你瞧瞧,平时卸了妆,自己都快不敢见人了!”
书佳忙露了笑意:“哪有那么夸张了,平白多了两道卧蚕,现在不就流行这个么。”她缓了语气又嘱咐道:“你啊也是得注意点儿,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工作身体当然吃不消,而且也不能什么节目都接啊,好歹要甄别一下,适合自己的有兴趣的再做呗。”
卫涵听了突然嘴角一扬,似笑非笑地说:“不接工作干嘛呢?反正他也是忙死,我一个人闲下来还不是无聊。”
“你是说章牧?”书佳问。
“还能有谁呢。”卫涵的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的怅然。
书佳略一思量,停了口没说下去,她只是又想起自己之前一直在猜想的问题:“昨儿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干嘛喝成那样?”她有点儿严肃地问。
卫涵摇摇头道出了实情,果然是关于章牧…书佳心里恍然,除了他,也确是想不出什么能让卫涵这般的理由了。原来自从章牧开始筹备公司上市以来,从零到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亲力操劳,他每天昼起夜归,加上频繁的出差,能分给卫涵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最近一段日子,他基本上每周有大半的时间都要呆在香港,连卫涵见缝插针打进去的电话,也常常是没说几句便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卫涵对待章牧的感情,本就不必多说,这次的失而复得更是有如飞蛾扑火,浴火重生,然而此一番柔情却总被打翻淹没在无情的会海里,难免心中郁郁。而她自己也正当人红事多,节目越做越多,效果固然不错,可往日里多半无所顾忌惯了,凭空惹来的各种报道也越发密集,常常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昨天下午,几篇无聊的报道正巧被卫涵看见,那言辞激烈而刺痛,净是无故的中伤以博人眼球,卫涵一气便抓起来把它们撕的粉碎。她往沙发上狠狠一坐,心里不由腾起一团的怒火。好在章牧说了要回来,她又努力静了心,亲自到他家备了一桌菜,这是卫涵第一次下厨,溅起的油渍把胳膊烫出一个水泡,她随便擦了药,顾不上疼便拿起筷子试菜。菜的味道很咸,第二道却又很淡,第三道不咸不淡,可又辛冲的厉害…尝来尝去,卫涵懊恼地丢了筷子。
她思量着总不能让章牧一回来便吃这些,索性又开车到附近的酒楼买了几道成菜回来,还特意备了一小瓶葡萄酒,她知道章牧不喜欢自己多喝。可卫涵等到晚上才知道,章牧临时有事,航班行程早已被取消了……呆呆地坐看这炒的、买的一整桌子菜肴都放了凉,卫涵的心也渐渐跟着凉下去,沁入了冰冷的寒意...半晌,她心里又似突然焚燃了一股烈火,熊熊灼烧起来。
章牧不在,她孤零零呆在他的房子里,忙前忙后准备的这一切哪还有半分意义?看着之前精心布置的一切,这个地方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若不回来,便任凭它们放冷、发酵、溃烂在这里吧,反正自己的心…也完好不到哪去。
她夺门而出,漫无去处地在街上开着车,她知道后面有几个狗仔已经盯上了她,可她不躲闪,也不避讳,任凭他们跟着好了,还会有什么比今天的报道言辞更恶毒的吗?如果有,那就尽管来吧,只要真是她卫涵做的,她便没有什么不敢去认。
不知不觉中,她只是凭着仅存的一点儿直觉在控制着手中的方向盘,可刹车一踩,车轮骤停,她也不知怎的恍惚就开到了【佳期】。卫涵怔了怔,停了车直闯闯地走进去,章牧不让喝的酒,公司不让露面的地方,她此刻都不想理会……她只想走进这个地方,去抓住些曾经贮存在这里,此刻却反而要从眼前逃走的记忆,她只想喝上几杯最醇最烈的酒,那些在以往最得意或是最哀伤的时候她总会来喝的酒,可是很久很久,为了所谓的公众形象,她忍耐,后来为了章牧,她心甘,于是似乎她再也没有这么放肆过了……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要重新放肆一回,她想要重新做一回最初的那个卫涵。
“可是自从卫涵遇见章牧,她便早已不是最初的卫涵了......”书佳在心里诉诉地说。这改变说不出好,也谈不上坏,书佳只是觉得,坏的是现在,卫涵眼底这一汪难以掩饰的伤心。
“不过现在我已经好多了,也冷静下来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把那些工作推掉,跟着他去呢?”卫涵默默地问书佳,也像是在问自己。
这个想法之于卫涵,确是书佳万分不曾想过的,她想反问她“这便是最初的卫涵吗?”“你是真的冷静下来了吗?”,可书佳愣着没说话,她突然在想如果卫涵真的这么选择了,是不是真的会更快乐一些...她见卫涵又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声气说:“书佳,你以后可要常来看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越忙起来,周围围着的人越多…反而越是觉得人有些孤单。”
夜晚的湖光还是这般柔美旖旎,书佳独自沿湖边走着,想到路口去拦车,湖面上静止无风,映着粼粼波光,恍若铜镜。这湖光虽美,大抵总不若江流自由,书佳心里念着,忽而怀想起家乡那条蜿蜒曲折的小河,自顾穿城而过,滔滔向前,总有个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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