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端阳节(农历五月初五日)又悄然而至,在我的印象中,在有江、有湖、或有河流的地方,在江面宽阔、波平如镜的水面上,烈日底下,人头攒动,喊声鼎沸,锣鼓喧天,八只龙舟一字排开,昂扬的龙首披挂着丝丝闪动的风痕如流星从眼际边划过。
我虽然未曾造访过平江(屈原的流放地)和秭归(屈原的家乡)两处屈子祠,也未能真正给过两处屈原先生的塑像各个进行三鞠躬,但是《离骚》的狂飙霹雳,足以扫荡一切污泥浊水,和那《九歌》的柔肠似水,高扬人间的真情大爱,以及那升天入地、九死不悔的求索精神永远是我们民族伟大复兴所不可缺的及特有的韵味,时而激发了我对那日夜流淌的汨罗江水的无限遐思……
“端午节”是我们国家的法定节假日之一。这日,我并没有其它的活动节目,枯坐电脑前因此感觉有点百无聊赖,很想写一首有关于纪念屈原及端午节的诗句吧,可是呆思了半天,却是搜尽枯肠一句也写不出来。
在我思路毫无进展的时候,忽然想起唐燕来,她在这节假日里究竟会忙些什么呢?她自从在阳历4月中旬到省城的报社工作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了,我俩由于各自的工作较忙,在这段时间里还未曾有联系过,因此一闲下来就有种倍感思念的急切,特别是在这样无聊的节日里?
打开聊天QQ,真意想不到,她原来竟是在网上。
“在这隆重的节日里,为了纪念伟大的诗人屈原,寄托我们的哀思,我很想写一首与端阳节相关方面的诗词,可构思的主题还未定型总是感觉前人的诗句就会不由自主地往脑外蹦?”我迅疾敲起盘键来。
“你的意思是说,诗让古人给写尽了?”她回应竟如此之快,在我刚刚发送文字过去之后。
“无论你怎样认为,在浩如烟海的唐宋元明清的诗词面前,我们都会有江郎才尽的感觉!”我把目前写诗的困惑,向她和盘托出,试试看她这位才女近来是否有作诗的灵感?
“宇宙之无尽,生命之无穷,仰观日月星辰,俯察世道人心,观照天地运行,我们的心灵有感于目而孕于心,可以吟唱生命的感受,难道这样的感受也会有尽头吗?”她的话简直是不加思索,有如行云流水般天然倾泻而出。
“你所说的很精辟,简直是古典诗歌的精魂所托!吟唱生命的感受不会有尽头,诗也永远是不会有尽头的!”她对诗学的独特精辟见解,简直是令我惊叹!
“像你所说的,古人把诗写尽说,钱钟书曾有酷评:怕不是古人意境广,而是你心眼太偏狭。”她在据经论典起来了,啧啧,真不简单,才女啊,我对她的深藏不露赞不绝口。
“山无棱,天地合,诗魂乃绝!”她对古典诗词方面的解析使我的灵感顿生!
“想不到,你这么快领会了,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嘛!”她打字的速度飞快,“我已构思了一个上午,刚写了两首《吊屈原》词,让你给看看并顺便给我提一提宝贵的修改意见,第一首是‘减字木兰花’:
‘千秋怨恨,一跃滔滔谁忍见?
百结柔肠,泽畔行吟泪数行。
年年端午,粽祭亡灵掩水浒。
竞渡龙舟,日落波平楚地愁。’”
“第二首是,‘清平乐’:
‘龙舟祭酹,哀郢怀沙泪。
一跃狂涛身已碎,千载冤魂不坠。
小人当道纷纷,昏君善恶无分。
玉宇摧兮柱折,楚天涌动风云!’”
看了她的大作,我惊讶得目瞪口呆:“《钦定词谱》收词820余调,且有二千三百余体。真想不到你竟无论从中任取一个都能用得如此之熟透!”
她对诗词写作研究确实已步入很深,这不可否认。现在她还不断地在拓展着话题,说起话来很像是在做着学术研究同时又像是在与我探讨问题:“古人所创作的词谱虽多,但是我们学习它并不是一定要固守雷池,其实形式的变通显然才是更重要的。”
她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真让我刮目相看了:“是啊,从中华诗史由四言而五言、七言,乃至歌行古风,都可以看到了诗形式变通的手段。”
话说到此,她感觉还未尽兴,还要在津津有味地继续着她的话题:“说到诗词形式的变通,我就有点儿坐不住了,即有从整体上押入声韵到押平声韵的转换变通,如:《满江红》开始于柳永时是押入声韵的,到了南宋时代的诗人姜燮,才把它改押平声韵,并得到世人的广泛认可,传唱千古!请看,‘仙姥来时,正一望、千顷翠澜。旌旗共、乱云俱下,依约前山。命驾群龙金作轭,相从诸娣玉为冠。向夜深、风定悄无人,闻佩环。’”
“还有:苏东坡的《念奴娇·中秋》,上阙云:“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玉宇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文从字顺,吟唱顺口。不似《念奴娇·赤壁怀古》过片之‘遥想公瑾当年,小巧初嫁了,雄姿英发’之伸缩字句拗口难读。其实这就是变通魅力的缘故。”
“从上、下阙的换韵上看到诗词形式的变通,如:毛主席的《蝶恋花·答李淑一》,上阙用“有”韵,下阙是“虞”韵。对于这种从来未有过的变通,他是这样解释的:‘上下两韵,不可改,只得仍之。’正是这种不以辞害意写作方式,为我们提供了一首如此淋漓尽致的感人名作范例。”
自从前次的“三八”节湖光岩游玩题诗过后,真想不到她的诗艺竟是进步得如此之快:“你对诗词的研究竟是如此的娴熟,真想不到你近来是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啊!”
她不以为然地说,“在你的影响下嘛,我近来是下了一定功夫来的。”
我在惊愕,“士别三日,不得不另刮目相看了,”我继续敲击着盘键,“你的这两首词,值得我们去探讨:”
“第一,具有诗文入妙之道,呈现多转折,如‘一跃狂涛身已碎,千载冤魂不坠。小人当道纷纷,昏君善恶无分。’写了一个刚正不阿的爱国诗人由于小人奸讶在朝庭当道,并且在昏庸的、对善恶无分的君主面前自感报国无门的情况下最终选择了以身徇国的行动过程,使爱国者与卖国求荣者的忠奸形象得到鲜明化的对比。一句‘千载冤魂不坠’,写出了诗人屈原的几多无奈与爱国的极至,可谓是俗雅兼备的极笔了。”
“第二,其中使用了强化表现力的手段,主要是体现在词类的活用上,如‘日落波平楚地愁’一个‘愁’字使作者吊念诗人的境界全出,此为善用了通感手法的结果。”
“第三,增强表现力与陌生感必须从换位和倒装方面找方法,你同时也做到了,如你的‘粽祭亡灵掩水浒’意即由屈原投江后,人们为了祭典他不散的亡灵采用了粽子投江的方式进行纪念。如此曲折之涩笔,可令读者有增反复咀嚼之功效,大大深化了诗意。”
“第四,有人定义,意象是感性与智性在瞬间的突然结合,因此,意象迭加又是你诗词中的另一大特色,如你的‘竞渡龙舟,日落波平楚地愁。’人但知其能寄托哀思于言义之表,不知二句中未曾用有一闲杂字,止提掇出紧要字样。而音韵铿锵,意象具足,实为难得。”
我一鼓作气,给予她的词作罗列了四处优点,同时还来了个归纳总结:“从以上分析可知,你的这两首词作堪称时代的精品力作。”
“我的作品并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全是优点,依我看,缺点在所难免,我更希望你能够大胆地给予提出修正意见,唯有这样,才更有利于我们共同的进步。”她的这句话中明显是想利用我资源的意图,不过,我的心里很明白,能找到一个与我一起谈诗论文的人,也就等于在我前进的路上多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了,我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缺点嘛!宜须以后慢慢斟酌,依吾人现在的水平,要在短时间内作出最精准的修改,是未能真正做得到的,这也难免给你留下了点大大小小的不该有的遗憾!”我这是在实话实说,因为精辟的诗词修改是需要时间慢慢斟酌的,这样才能修改得更准确,更到位。
“你现在变得比以前谦虚了,至于留待慢慢斟酌,这是有情可原,因为我们都知道,诗词的写作是需要推敲之功的。不过我感觉现在学习写作传统诗词的人越来越少了,传统的诗词文化已严重受到现代经济文化的冲击……”她的话题开始牵涉到传统诗词的目前困境,可见她对古典诗词未来传承的关心度。
“我们要固守住传统文化的阵地,这也同时意味着坚守传统文化,也就是固守着物质生活的贫穷。”这是众所周知的话题,不过我是要着重强调一番,以免她给疏忽了。
“我们追求的是精神生活的富裕,物质生活再贫穷一些也不怕……”这是她的真心话,我们都知道,文化人的背后,注重于精神方面的丰富内涵总胜于物质富裕!
“是的,我们不能把固守传统文化阵地只挂在口头上,不但要在实际行动中多出力作佳作,而且在社会上还要广泛普及,才能真正出成效!”我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
这是我俩分开后,在不同的地方共度过的第一个节日,我们彼此都感到节日虽然过得很简单、很平凡,但这样的生活却又是最充实的、最充满文化意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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