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光祖道:“可是...”
贾耀宗不耐烦道:“还有何可是不可是的...”
曾光祖道:“这...她毕竟是我家乡的人,这官家都还有邢不上大夫的暗律,你若,这不是...唉!”
贾耀宗讽道:“刚才你不是还要把她杀了?”
曾光祖道:“杀了倒好,一了百了,若送去那里当真是生不如死。”
贾耀宗愠色道:“这你就别管了,更何况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女娃是天子的,天子的就是大爷的,哈哈哈哈...”曾光祖气的脸色涨红:“你...”
贾耀宗不去理他,看向女娃。女娃虽然聪俐,但面对此种状况也是黔驴技穷,手足无措,她急忙把袋子里的钱和干粮拿出来,怯声道:“都,都给你...”贾耀宗笑嘻嘻的伸手去接,谁知女娃顺手就往他脸上扔,转身就往破门跑,但还没跑出破门,只听簌的一响,直感脑后一震,就此晕了过去。
贾耀宗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娃,手里拿着她的袋子,神色略显意外:“哼!有点意思。”一旁的曾光祖仍不死心:“贾兄,还请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饶了这女孩,多积阴鸷,为后辈留点德行。”
贾耀宗斜了曾光祖一眼,道:“你何时已变得如此啰嗦了?哼!等穴道自行解开了,早些回去,大爷很器重你,做好你该做的,不该管不需要你操心,要是再这样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哼!”说着扛起小女娃走出了破屋。
不知过了多久,在身体急剧的颠簸之下,女娃醒了过来,后脑勺处传来的剧烈疼痛感,令她忍不住呻呼一声,睁开眼睛八目对视,惊吓之余她急忙向后缩,噗的一声,后面竟是还有一人被她撞倒于地,她急忙闭开,缩到一旁的角落里,嘴里却不忘轻轻道:“对不起,对不起!”
持续不断的颠簸感,笃笃不停的马蹄声,以及昏暗的光线,都在告诉女娃,她身处一个封闭的马车厢里。
车厢里一片沉静,坐落在周围的女孩,年龄都比女娃稍大些,她们看起来灰头垢脸,面容憔悴,但那标致的五官并没有完全被掩盖。
女娃团缩在角落,在这极度陌生的环境里,想起爷爷不禁声泪俱下。没有人去安慰她,也没有人去制止她,更没有人去呵啧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远远的飘来一个声音“贾爷有令,稍作休整!”
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一双白皙修长,略显脏污的手,搭在了女娃的肩膀上,示意她不要出声,女娃泪眼朦胧,看到那个被她撞倒的女孩不知何时已坐身边来,点点头只能黯然垂泪。
车厢内女孩们个个屏气敛息,一连串的马蹄声从外面传来,直到车厢旁停下,马鼻呼哧呼哧的粘液隔着木板都能被沾染到,一个锵亢的声音问道:“可有什么状况?”
车前一个沙哑的锣音声回道:“贾爷昨晚亲手抓回来的那个女娃已经醒了,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那个锵亢声赞道:“很好,这是贾爷赏的,这些好货可要好生养着。”
沙哑的锣音喜道:“我可替着多谢贾爷了。”
锵亢声道:“你可要好生看着,莫得出甚岔子。”
沙哑的锣音声正色道:“您老放心,一定做的妥妥的。”‘嗷嘶嘶……’紧随着一串马蹄声,那锵亢声的男子骑马离去,车厢内所有的女孩都松了口气。
“这可都是些好东西啊,可惜一把老骨头吃不了多少。”车厢前那沙哑的锣音声自言自语,只听他说着,軋的一声,车厢的前上方拉出一个脑袋大小的窗口来。一张看起来六旬有几的老迈脸孔探在那里,那耷拉到脸颊的眼帘,凸兀出来的灰白眼球,以及惨淡得近乎无法区分死人与活人的肤色,这是映入女娃心中的第一印象。
那锣音老汉向车厢内扫视了一眼,僵硬的肌肉微微上扬,笑道:“姑娘们,好吃的来咯。”说完,軋的一响,车厢的下方拉出来一个同等大小的窗口来。很快外面塞进来一个用布包裹起来的东西,然后窗口很快就被关上。
隔着包裹,一股摄人心肺的香味瞬间弥漫了这小小的车厢,女孩们的注意力都被包裹里的食物所吸引。
但是此情此景,此种环境,一时之间竟是都无动于衷。
女娃银光闪动的双眼凝视着包裹,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饥饿已然暂时战胜了她对爷爷的思念,锣音老汉看着却是急了,撄怒道:“孩子们,乖乖吃吧,莫等老夫急,你们就只得吃鞭子了。”
当然,他这只是佯吓罢了,即便再给锣音老汉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让她们吃鞭子。
不过似乎还是有人被锣音老汉的威严吓到了,只见那个被女娃撞倒过的女孩向周围的女孩看了一眼后,随即身体往前挪了下,伸手打开了包裹,包裹里面乱七八糟的混着各式各样的糕点,以及一些肉类,那女孩拿起两块糕点径自吃了起来,其他女孩见状,陆续围了过来。
那锣音老汉看了一会,笑眯眯的关上前面窗口去了。
那女孩将另一块糕点递给女娃轻声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女娃伸手接过,不解的看着她,那女孩道:“梅花香饼,我可吃过好几回了。”说完苦涩的笑了笑。
女娃自是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狼吞虎咽的吃完手中的糕点,伸手拿了两块肉,她把另一块肉递给那女孩,那女孩笑了笑:“你吃吧,我不吃。”女娃疑惑的看了看她,两块肉很快就被消灭掉了,她还想再吃,可是那除了谁都不曾注意过的靓丽的刺绣花布外,已是空无一物。
女娃意犹未尽的擦着那满嘴的油脂,坐回到那角落里,这时才注意到这女孩比其他四个女孩还要大上些,装束也显得特别,脚下竟是带着铁镣,女娃愕然道:“你......你不饿么?”
那女孩摇了摇,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梅花香饼,哂然道:“不饿。
”“哦!”女娃不知该说些什么,抱着身子坐在角落,骨碌碌的双眼却是不停的转动,试图想找出什么破绽出口,只可惜车厢的四周都是厚厚的木板构成,除了锣音老汉开的那两个小窗口之外,车厢唯一的大门看起来却似也在车厢的前面,女娃轻轻的叹了口气,萎顿于地,想着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爷爷了,心中酸楚交集,不禁再次悲从中来。
“我叫陈慕婻。”坐在一旁的女孩看着女娃神色突然轻声道。
“哦!”女娃被打破了思绪,抽了抽鼻涕,一时脑子竟是一片混乱。
“你叫什么?”陈慕婻再次轻声问道。
“我?我叫依翠蔓。”女娃想起了她爷爷给取得名字回道。
“很高兴认识你,小蔓。”陈慕婻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伸过手来,依翠蔓愣了愣,在胸口处擦了擦手上油脂,伸手跟她握了握。
陈慕婻忽然把小裙子向上拉了拉,露出那黑森森的脚镣来,轻声道:“你很好奇我为什么带着这个?”
依翠蔓赶紧摇手解释:“我,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陈慕婻看着她。
依翠蔓疑惑道:“嗯,爷爷好像有这么说过。”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陈慕婻指了指车厢外面,续道:“我们的敌人在那里。”
依翠蔓点点头道:“那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了。”陈慕婻笑道:“是吗?我真荣幸能成你的第一个朋友。”依翠蔓嘟嘴道:“是啊,我爷爷不让我随便跟别人玩的,爷爷说外面坏人好多好多,但是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好人。”
陈慕婻笑着道:“你也是个好人。”依翠蔓很高兴,但突然想到她的脚镣后,转而忿忿不悦道:“那些坏人为什么要你带着脚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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