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庆平帝将要把大公主温婧远嫁草原的消息就轰传了出去。至于稳住羌国的目的,却是没人敢乱说,毕竟这涉及国策,没人敢随意传出去,一旦让羌国人知道了,引起波澜,那查出来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扣上来,全家老小都玩完。
端仪宫,温婧扑在庄嫔怀中,哭诉着,“母妃,你说女儿该怎么办?”
庄嫔右手用手帕边给她擦眼泪,边眨眼,忍住心痛的快流出来的眼泪,左手拍着她的脑袋,“我的苦孩子,母妃本想等到太子成婚之后,再向陛下提提你的婚事,毕竟你今年也十四了,可哪想到,哪想到半路出了这么个岔子。”
“母妃,女儿不想嫁去草原,听说那儿的人都粗鲁野蛮,还不讲礼节,甚至几个汉子共妻的都有。”温婧越哭越厉害,对于她来说,去一个完全陌生礼仪习俗都不同的地方,心里既是排斥,又是害怕恐惧的。
“呸,说什么混话呢?谁跟你说的这些混帐话?这种话是你一个未出嫁的公主该说的吗?”
那句共妻显然刺激到了将礼节刻在骨子里的庄嫔,她不但没再安慰温婧,反而训斥她说道,“别再听那些嬷嬷姑姑们乱嚼舌头,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不该碰,无意听了更不该说出来。你都忘了母妃从小怎么教导你的吗?要做一个端庄贤淑,举止得体的公主,而不是口出污言秽语的俗人。你怎么都忘了……”
庄嫔还想继续说下去,温婧挣扎着从她的怀里出来,转身就小跑的跑了出去。
看着跑出去的温婧,庄嫔怔怔地,喃喃自语,“母妃怎么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可陛下都通告了满朝文武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端庄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两滴泪珠在缓慢滑行,她咬牙切齿,浑身哆嗦的扯着已经被温婧的泪水浸湿了的手帕,哭泣的脸扭曲了一下,“二皇子,静嫔,我们的梁子就此算结下了。”
凤仪宫,太子跪在皇后跟前,脸上一片坚定。
“你确定了吗?要主动争吗?”皇后疲惫的问道。
“是,儿子决定了。”老成稳重的太子此时颇有几分坚毅,“趁着如今父皇对儿子还不是太过失望,儿子还有挣扎翻身的机会,必须搏一搏了。”
皇后疲倦的揉了揉眉头,“太子,太子,终究还只是太子,而不是天子,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是母后过于想当然了,毕竟你是太子,哪躲得了明枪暗箭?”
自从太后出事后,皇后就很倦怠,她和太子也备受庆平帝的冷落,再也没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用饭了。那时,皇后心里就猜测□□成事发了,而庆平帝没迁怒孙家,她和太子身上,她就感恩戴德了,失宠算什么呢?所以她传话给孙家和太子一切都该低调,不要张狂。
孙家这才兴盛二十年的没落世家管一管还有可能低调下去,但身为太子哪里有低调的可能?不是被诸皇子围攻拉下马,下场凄惨,就是成功登基称帝,没有第三种可能。
太子沉默不语,他也想安安静静的当着透明太子,安分的熬到庆平帝成为先帝,但这是奢侈,别说诸皇子不会放过他,庆平帝也不容许自己立下的太子是个草包废物,甚至是可笑的隐士。
“去吧,太子尽管放开手去做,母后会站在你身后,就算输了也甘心了。”皇后挥手让太子退下,一脸疲惫的站起来,转身去了寝殿后面。
太子沉声道,“儿子告退。”
转身离开了,他的背影更加□□了,心里满满的不是信心,而是不服输的狠劲。
皇后一个人来到了寝殿后面的一间小小的暗室,暗室里点着两排蜡烛,上面供奉的不是菩萨,而是一个牌位,走近借着烛光仔细一看,上书“姐姐元后王卿”。
皇后走到牌位前,摸着上面的刻字,问道,“姐姐,妹妹该怎么办?当年姐姐临走前,让妹妹好好照顾陛下表哥,但妹妹恐怕辜负了姐姐的重托了。表哥知道了事实真相,怕是不愿意看到我这个孙家表妹了,妹妹更谈何照顾?姐姐,你是表哥原配,是妹妹的好表嫂,更是表哥的心底人,你告诉妹妹,我该怎么做?”
皇后端起牌位,搂着它,脑子里全是庆平帝的冷落,夜晚做梦时孙家被抄家砍头,太子被囚禁,凄惨的死的不明不白,她摊倒在暗室冰冷的地砖上,平时大气慈爱的模样完全没有了,痛哭失声。
“姐姐,表嫂,我该怎么办呀,当年发现事情真相的你被姑姑毒害,由表妹我嫁给表哥,对于暗中倾慕表哥的妹妹来说,应当是一件喜事。可看到平时和表哥琴瑟相和的你奄奄一息,我真的后悔了,姐姐,我现在更后悔莫及了。”
“妹妹身为皇后又如何?大皇子身为太子又如何?姑姑身为太后又如何?即使表哥是皇帝又如何?不过是争来斗去,妹妹突然厌倦了,但又抛不下放不了,还是要在这深宫中坚强的活着,直到最后去见姐姐的那一刻。”
她擦了擦眼泪,破涕而笑,对着牌位说道,“姐姐,你别怪妹妹唠叨,妹妹在外面没办法,只能做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只有在这小小的暗室里,在姐姐面前,露出小儿女之态了。”
“姐姐保佑妹妹吧,保佑那个在王府里和你一起唱歌跳舞的女孩吧。”
她艰难的起了身,虔诚的将牌位放回原位,双手合十祈祷,然后转身离开,又是那个威压整座皇宫的皇后。
慕容家,书房。
慕容老太爷坐在那儿,听三位慕容家的爷们汇报早朝的情况。
慕容老太爷最近恢复的不错,能够起身了,但他不愿再去朝堂上惹庆平帝的忌惮,所以上折子告老了,庆平帝也同意了。
听完三人的汇报,慕容老太爷摸着白胡子,沉吟道,“这么说,太子地位不再稳固了。”
“是啊,爹,我们可以推六皇子上位,争一争吗?虽然六皇子还小,但陛下也正值壮年,等到陛下晚年时,六皇子也长大了,正好可以一争。”三爷语气里都透着股喜气,迫不及待的说道。
大爷为之侧目,这老三该是多不要脸啊,才说得出这种话,但他还是闭目不语。
老实的二爷却是被气坏了,他憋了好久,才没跳起来破口大骂,只是给了三爷一个白眼,“别有好事就想上前,有正事做就缩脚。”
他暗指的是婉嫔,明明有事是贵妃做的,婉嫔闹出笑话,和家里撕破脸,凭什么有好事就该又想着婉嫔母子,而丢下贵妃呢?二爷很是气愤。
“二哥,瑶儿是做了糊涂事,可六皇子毕竟是慕容家的亲外孙,五皇子可是和慕容家没什么瓜葛……”
“行了,闭上你的臭嘴。”不等三爷说完,老太爷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恨铁不成钢,你这不是闹内讧吗?还直接撇清出了力的贵妃,的确不厚道,虽然他心里想的也是推六皇子上位,但绝对不能说出来。
见三爷闭了嘴,老太爷才又说道,“看看形势吧,毕竟陛下能够容忍的了安分守己的慕容家,不一定容忍的了上窜下跳的慕容家。”
一句话说得三位爷都沉默了,心里各自有着打算。
御花园,萧平和萧山并排走着,身后一米处有着宫女太监跟着。
“你不觉得二哥如此对待大姊姊太过了吗?我记得二哥和大姊姊关系不错啊。”萧平低声道。
萧山笑道,“正因为不错,所以才让大姊姊和亲羌国。”
萧平一怔,蓦然醒悟,“难道二哥还想借着大姊姊拉拢羌国?”
萧山点头,“二哥真是聪慧过人,一个谋略,父皇赞他,百官赞他,羌国如果只知道是二哥促成救援之事,也要赞他,就算苦了的大姊姊,二哥再去哄哄哭诉他的不得已,依他们的从小到大的关系,又是能够得到原谅了吧,说不定借助大姊姊还收获了羌国王子这个助力。”
“可太子就惨了,一国储君,被二哥比的,啧啧,我都不想说了。”萧山摇摇头,“大姊姊也被坑惨了,最后肯定还会被利用的骨头都不剩。”
“那不是得罪死了庄嫔吗?还有这实在太过歹毒了。”萧平良心大发的说道。
“五毒不丈夫,二哥真可谓大丈夫。”萧山笑着评价说道。
“无毒不丈夫。”萧平重复一遍,再想想二皇子做的事,摇摇头,苦笑,“真是无毒不丈夫,真乃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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