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过了木桥,穿行在北岸密林小路。
一路上,萧飞一阵头大,对这位新认的“哥哥”可是有了“深刻”的认识,并且感叹世界之大,当真无奇不有,因为他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这样喜爱讲话,仿佛害怕嘴巴停下一刻,便再也张不开了,只好拼了命的讲,譬如山里哪个位置有哪些好玩的动物,哪条泉水是甜的而哪条泉水却是苦的等等。好像任何事情在凌羽看来都有别样的趣味。
萧飞终于舒口气,因为他们来到了凌羽的家门口,凌羽停止了说话。萧飞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处势高之地,没有树木,却满是花儿,紫的红的,蓝的粉的,黄的白的,能想到的颜色似乎都有。
花儿开的正艳,娇态各异,有的花瓣层叠,娇艳傲立,好似雍容华丽的贵美人,有的花片二三,柔美静处,犹是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有的花朵孤立,冷傲高洁,宛如拒人千里的冰山仙子。花丛之下,纵横交错的细小泉水淌过,叮咚作响,汇成了自然无暇的曲调。
花海里开辟了交错的小路,俱都很窄,仅容得下一人独行。但有一条道,却是较宽,用精心挑选的圆润砂石铺成,曲曲折折,尽量避开了溪泉,延伸到一所小院。小院墙不高,周围植满了绿竹。院门用竹子扎成,上悬木匾,洋洋洒洒写着“泉花小居”,字体圆润优美,柔和典雅。
院内不知谁在吹笛,笛音悠扬轻快,如春风拂面,似在倾诉着吹笛人的闲适。此情此景,正是:甘泉绕花蜂蝶舞,踱步幽径心自舒。花不醉人人自醉,竹扉小院隐江湖。
“小飞,小飞......”凌羽见萧飞呆在了那里,用手在萧飞眼前晃晃。
萧飞回过神来,叹道:“太美了!”凌羽傲然笑道:“那当然了,这些花儿可是我娘亲手种的,有近百个花种。”萧飞闻言有些伤神,喃喃道:“真好......”他想到了母亲,自己曾经也如凌羽这般,在其他人面前为阿娘感到骄傲。
“那是,我娘......”凌羽还欲再说,醉道仙见勾起萧飞伤感,忙道:“小羽,别废话了,你醉爷爷可是饿的要死,快些走吧。”凌羽颇感不满,嘟囔道:“馋鬼!”
三人沿着较宽的石径而行,路面上的圆石踩着很是舒服。花儿多异,花香便不尽相同,浓的似陈年的佳酿,令人心醉,淡的像夏日拂过的清风,令人舒爽,甜的如蜜,让人沉迷,更有的是苦涩,引得人心伤。
花香交融,引来了蜂群嗡嗡乱舞,更有数不清的花蝶绕花起舞。落花铺满了路面,使得鞋子衣摆也沾上了花香,惹得蜂蝶把人当做了花。萧飞边走边捉围绕自己的蜂蝶,心里倒是舒畅了许多,似是忘记了方才的忧伤。
走到竹门前,那笛音更加清晰了,凌羽推开竹门,把醉道仙和萧飞请进院内。院子不大,用灰色的山石砌了地面,有几间小木屋。门的右边开辟了一个小菜园,种了些瓜果蔬菜,左边用篱笆圈出空地,养了些鸡鸭。
庭院中央,长了棵大树,树干只有不到四米高,直径却足有近两米,树干上长满了大疙瘩,倒像是攀爬的阶梯。主干顶端分出三个粗大枝干,而中间形成了个大圆盘,很是奇特。
树冠如盖,枝繁叶茂。树下有大片的阴凉,靠近树干处放了个藤椅,藤椅上坐个吹笛人。那人三十二三岁,身着白衣,白净的面皮,俊眉朗目,头裹儒士巾,手执一支碧绿玉笛正吹的入迷。他身形不是很高大,看起来倒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爹,看谁来了。”凌羽高呼,随手把把钓竿靠在墙上,并从萧飞手中拿过草席,丢在了门后。
笛音戛然而止,那人望向门口,急忙起了身,收起玉笛,整了整衣衫,满脸微笑迎了上来。
“醉伯,您老来了,快请。”那人冲醉道仙抱拳一拜,很是恭敬。“少鸿何必客气,老道可是又来打扰了。”醉道仙乐呵呵地,上前扶起了凌少鸿。
凌少鸿笑道:“哪能打扰,醉伯能来,小侄可是高兴的紧。”凌少鸿看看萧飞,脸有讶色,却没多说,把醉道仙让进院内,冲屋内一喊:“依依,醉伯来了。”
不多时,从厨屋内走出一个女子,不过三十年华,体态娇小却是丰腴,一袭翠绿长裙,腰系花布围裙。她秀发高挽,五官精致,不施粉黛,自是秀丽天成。
白依依莲步轻移,来到院中,解下围裙,盈盈一拜,温婉笑道:“醉伯万福。”声音如出谷黄鹂,很是好听。醉道仙一摆手道:“和你说过多次,跟老道我不用这么客气。”白依依笑道:“您老洒脱超凡,不拘于小节,但依依作为晚辈,礼数还是要周到的。”醉道仙叹道:“随你吧。”
白依依看到了萧飞,仔细端详,讶然道:“醉伯,这小孩儿是谁?依依不曾见过,但却觉得面熟的紧。”凌少鸿早就留意到了,只是没来得及发问,也是说道:“我也觉瞧着面熟。”
萧飞闻言不觉低下了头。醉道仙沉声道:“他叫萧飞。”凌少鸿和白依依闻言俱是一怔,随即都甚是激动。
凌少鸿颤声道:“萧......萧飞,他姓萧,难道......”醉道仙微微点头,却是摆摆手,打断道:“先不说此事。燕老头呢,刚才见他跑了过来,怎么不见人影?”
凌少鸿一脸茫然道:“哦,刚刚我吹笛入了迷,却是不知。依依,你可曾见到?”白依依掩嘴发笑,摇摇头。
醉道仙冷哼一声,道:“别给我装糊涂,少鸿你是真不知,还是不敢言?”凌少鸿见醉道仙识破,尴尬一笑,小声道:“家父还不是心疼他的泉花酒,想必是在后山。”
醉道仙眼睛一亮,说道:“快些带我去找他。”凌少鸿显得颇是为难,白依依笑的却是更加厉害。醉道仙眼一瞪,道:“怎么,你小子不愿意啊!我此次寻他,可不是要酒的,而是有要事相商。”
凌少鸿连忙道:“小侄岂敢不愿,只是,只是......”“醉道仙佯怒道:“只是燕老头吩咐你不得带路,是吧?莫要怕他,有醉伯在呢!赶紧带我前去。”
凌少鸿眼见推脱不掉,也是无法,便道:“那好吧,只是我也不一定找得到家父。”他又对白依依道:“依依,快去多备些饭菜。”
白依依应了声,可还没动步,醉道仙却道:“依依,你也一起吧。”说罢转身便走。白依依有些不解,向丈夫望去。凌少鸿摊摊手,又点点头。
白依依把手里围裙递给凌羽,柔声道:“羽儿,你和......小飞在家先待着,我们去去便回。你们可不要乱跑,注意安全。”她见萧飞一直低着头,心里没来由一紧,竟是有些难受。
凌羽使劲搂搂萧飞脖子,笑道:“娘,放心吧。”
“好孩子”白依依摸摸凌羽脑袋,看了眼萧飞,而后与凌少鸿并肩出了小院。
“小飞,你好像不太高兴啊,没事吧?”凌羽见萧飞还是低着头,感觉他心事重重的。萧飞抬头,脸色有些发白,眼圈红红的,他勉强一笑,道:“没事。”
凌羽道:“你脸色好差,怎么还哭了?”萧飞揉揉眼,笑道:“真没事,只是眼里进沙子了。”凌羽看看晴朗的天空,感到疑惑,还欲发问,忽的,院中大树上传来“喵”的一声。
“哈哈,大肥啊。小飞,看到没,这就是大肥。大肥快下来,又有鱼儿找你来玩了。”凌羽把围裙搭在藤椅上,晃晃手里的鱼篓,笑的很贼。
只听嗖的一声,一条白影从树上蹿了下来,速度很快,如一道白色闪电。那是一只白猫,一只很肥的大白猫。胖大的的身体,长毛长尾,一张猫脸“肥肉横生”,眼睛被挤得几乎看不见了,看起来很是......猥琐。
萧飞看着绕着凌羽踱步、时而窜上蹿下的大肥,心里吃惊不已,很难想像它竟有那样快的速度。
凌羽拿着鱼篓,在大肥眼前晃啊晃啊,惹得大肥很是急躁,“喵喵喵”的叫个不停。凌羽哈哈直乐,更加用力地晃荡着鱼篓。忽的,大肥窜起,利爪抓着鱼篓,肥大的身子随着鱼篓晃来晃去,小小的眼睛盯着凌羽,竟人性化的嘴巴一咧。萧飞看的呆了,他再次感到了世界的奇妙,因为眼前的大肥猫似乎在笑,且笑的很是猥琐。
“臭大肥,你每次都来这招。哼!你给我下来,下来!好吧,服了你了,给你吧!”凌羽剧烈晃动鱼篓,只是大肥却如荡秋千般悠闲,无奈之下,凌羽只得把青条鱼往空中一抛。又是一道白影闪过,而后大肥和鱼都没了踪影,只是可见大树叶子抖动的厉害。
萧飞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道:“这就是你说的爱和鱼儿玩耍的大肥?”凌羽挠挠头,笑道:“这个......哈哈,那啥......好像是吧。”萧飞一阵无语。
凌羽手轻甩,鱼篓飞向了竹门,挂在了钓竿上。萧飞眼睛一亮,觉得眼前的“哥哥”并不简单。十几米的距离,凌羽只是随意的一甩,鱼篓却稳稳套住了竹竿,没有丝毫勉强,看似简单,实则困难得多,起码自己就做不到。
“你饿不饿,我娘烧的菜可好吃了,要不要尝一下?”凌羽冲着萧飞挤眉弄眼的。萧飞没好气地道:“是你饿了吧!”凌羽贼笑道:“你不也饿了,放心吧,爹娘不在,我们就先尝一下咸淡,只吃一点,应该没事的。万一被发现了,我们也可以......”凌羽凑到萧飞耳边嘀咕着,萧飞也听得乐了,与此同时,树上的大肥“喵喵喵喵”地狂叫。
“怎么样,你要不吃,我可吃了。”凌羽言道。萧飞本也调皮的很,只是来到陌生的地方,颇为拘束,但最终饿意战胜了拘束,两个人便“狼狈为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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