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叱干英朗入皇宫去请内城缉查许可和调兵令。皇城北门外,此刻有四位骑马将军和二百余家将站在通道两旁等待着,他们是闻讯赶至的叱干英朗的堂兄弟和随扈侍卫,即叱干若门四个兄弟叱干阿利、叱干罗引、叱干以鞬、叱干乙斗的成年儿子,还有其他成年子侄在城外各军营或外地卫戍,能到场的就这哥儿四个。叱干英朗进入皇宫前,派随扈家丁前往居住内城的本家族各处府邸知会事情经过,请求协助捕捉。因叱干若门尚书令府除了叱干英朗本人外,已无成年男丁可以战斗,反倒是最晚得到信儿的。此刻,就见这些堂兄堂弟们个个顶盔贯甲罩袍束带,鞍马长刃俱全。因他们都有军职在身,爵位高于五品,可以内城骑马,所以能够全副武装于宫门口守候。
尚云牵领着各处兵士,出现在皇城门以北不远的中央大街上。中央大街是条南北街,南头连着皇城的主城门,北头直通到统万城的北门平朔门,是内城中最宽敞的一条街道。大街西侧是占地广大、供皇帝大臣们游乐的苑囿区,里边圈养着大批狮虎熊豹狼豺獒,牛羊马驼鹿兔猪等大小野兽;东侧临街是几间官办娱乐场所,秀云阁就位列其中。再往东就是成片的官宅,英朗府坐落于这些宅院的东头。皇城门前,众人见尚书令府舆车出现在不远处,有相识的指着尚云喊叫:“丁力!驾车之人就是丁力!”
尚云端坐车首,长戈架于辕头上,扫视一眼在场众人,还扬手摆了摆,然后操着马车打了个旋儿,向北门方向驶去。一群士兵挥舞兵器,大呼小叫自巷口追出来,又向北追赶。
一旁恼了征西将军叱干以鞬之子、折冲将军叱干英岱,他怪叫一声道:“呀嗬,这厮忒也嚣张!”冲着兄弟们中的老大、叱干阿利长子叱干英昊道:“英昊兄,你在此等候英朗,我先往追捕。这统万城岂容那贼子张狂!”说罢,不管不顾地一把抓过由随扈扛着的斩马刀,回身上马飞奔而去。叱干英昊忙对其他两位兄弟道:“你们赶紧一起过去,各路围堵,务必注意安全。我与英朗随后就到!”众人称诺。于是皇城门前的人群顷刻间便分去了大半。
叱干英昊本来想等叱干英朗拿到大王手令后再做计较。这内城就这么大,把住了城门,不怕他丁力飞上天去。这众多兵将在内城之内,无皇命纵马械斗可是要落人口实。叱干家族的政敌遍及朝野,多不胜数。大王和叱干家亲近不假,可谁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想?但事已至此,只好寄希望于英朗堂弟,快些拿到大王手令出来。
叱干英朗果然不负期望,不大会儿就从皇城门里出来,叱干英昊忙上前相询。叱干英朗未及开口,早有小校跑过来大声禀报:“禀将军,那丁力驾驶尚书令府马车,在内城大街小巷纵马奔突,横冲直撞,已有十余兵士为其所伤。”
叱干英朗不知尚书令府马车为何到了尚云手里,此刻他还未得到信儿,两个小弟被尚云诓出府来藏匿。于是将手里握着的纸卷一扬,回头喝道:“皇城卫率何在?”
一旁有人答:“卫率黄高在此!”
叱干英朗一展手中皇命文书让卫率官观看,然后下令道:“大王有令:授权本将军全权调遣统万城各部将士捉拿凶手。请将军即刻调派五百皇城守卫助战。然后关闭四门,防止刺客潜入。再请你立即派人通告各处公侯大臣,严守宅院,以防刺客藏匿。”皇城卫率打礼称诺,随即入内安排。
叱干英朗又向本府家将道:“曹舟,你马上赶回尚书令府,问问马车是怎么回事,然后速速回报!”
吩咐完自家事,叱干英朗向叱干英昊一抱拳,说道:“堂兄,大恩不言谢!等助英朗捉住杀父仇人,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却说尚云牵着身后追兵奔向北门,车速时慢时快,时停时走,为的是给尚喜多争取一些时间,在赶到十里镇前不会被骑兵搜索队追上。舆车驰过秀云阁大门时,守门院丁熟悉这辆叱干府的豪车,也认得尚云,见其毫无顾忌地纵马奔腾,不觉指指点点,彼此好奇相询。离北门不远,尚云瞧准一处右侧巷口兜头扎进去,进入到大夏国官员们的宅院聚集区。
城内喧嚣,众大臣府上陆续派人上街打探,获知城中混乱缘由,吩咐看家护院关紧门户,不准出门相助。叱干家族眼里只有郝连勃勃大王,惯于欺凌压榨百官,遭其破家者无数,因此人缘奇差,今日一旦倒霉,大臣们理所当然齐作壁上观。
尚云驾车在纵横交错的巷道间迤逦穿行。巷道虽窄,由于几乎所有高官富绅家都会准备豪华宽舆,以供出行炫耀,所以大多数小街小巷的宽度都照顾到豪车便行,因此倒不愁无路可走。此刻尚云已将徒步追赶的军士甩在身后,只闻其声不见人影。片刻,耳畔传来马蹄声,几个方向都有,便知道是叱干英朗请得尚方剑,派骑将追至,估计不用多久,这小小内城就会密布马步军兵。
应该伺机抽身撤退了!
尚云驾车转往朝南的巷子行进。他将一对缰辔系在座下右辕的根部,然后直立而起,右脚把着辔绳缠绕于脚踝之上,用脚掌踩住,以此控制马行方向;将一支戈矛顺进车厢备用,伸手操起另一支,抖擞精神准备与敌方骑将交战。很快,舆车出了巷口,来到一处四面是街口巷口、中间较宽敞的所在,迎头撞见了一员全副披挂的将官。只见他头戴冲角铁胄,皮质顿项,身着明光铠甲,锁子连环披膊,外罩大红帔风,胯下四蹄踏雪乌骓马,掌中一条丈五长的斩马钢刀。人马在车前一横,大叫道:“刺客休走,先过叱干英岱这一关!”
尚云也不停车答话,以戈身一拍马背,驱着双马大车,居高临下地挺着戈矛冲向拦路者。叱干英岱匹马单薄,不敢直掠其锋,圈马让过势头,策马舞刀从一侧直取驾辕者,冲至近前,人立在马镫上,举刀就劈。
叱干英岱的斩马刀怕不有四五十斤重,尚云可没把握只凭戈矛的白木杆就能架得住,见大刀斜肩带背奔胸腹而来,就立于车辕上微微转身,预留出身后空间,待刀锋带着啸声迫近,才使个金刚铁板桥,向左后侧一折腰,左脚前踢,单以右小腿支撑全身,双手右前左后握住矛杆顺在胸口,防备对方变招下斩,矛头斜指向马腹,又暗藏着变化。
此时,十余徒步军士自一侧巷口跑出来,眼见争斗,俱都各挥兵刃,围拢上前助战。
叱干英岱这一刀从尚云胸前贴着木杆掠过,斩在车厢面板的角柱之上。尚云左腿回摆弹起身,同时阴阳把一合,就势银蛇摆尾,矛头抖出个脸盆大的枪花标向骑士面门。叱干英岱忙撤回刀,双手横握向上崩架;戈锋在刀柄上打了一下弹起,未及对方后续动作,尚云又紧接着使出怪蟒翻身,戈头一旋,劈刺敌人小腹,变招奇急,速度奇快;叱干英岱摆刀头向下劈截,不等碰到,却又顺着对方刀势矛头下脱,登时矛尖就在马肋上、挨着韂子边儿狠狠地划出一道竖口子。
这一系列动作,尚云做得好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滞阻,叱干英岱疲于招架,没有还手时机。此马只配了鞍韂,未披甲,所以遭此暗算,一时间连踢带蹦,控制不住。尚云可不闲着,先用戈尾狠抽马臀一记,喝声“驾!”但控缰的右脚却向旁扯辔,拽着马头向右方向上原地打旋,围住马车的士兵赶忙后退,以免被车厢刮到。尚云轮戈横扫,将近处的士兵逼退,再松缰绳抽马背,驱车向东巷口冲去。
叱干英岱跳下马仔细查看,见马身上落下一条一尺多长的伤口,淋淋沥沥滴着血,心疼得要死。这可是一匹西域纯种的汗血宝马!当初千军万马之中都没受过伤,想不到今天却在家门口翻了船,叱干英岱眼睛都红了。此时,又有一年轻将官自西侧巷口策马跑出,却是堂弟叱干英锐,刚好看到这一幕。马匹跑过英岱身旁,正要拍马追上去,叱干英岱一把抓住马缰绳,叫道:“你下来!”
叱干英锐于是跳下马,缰绳交予堂兄,出言安慰道:“马伤还有得救,堂兄冷静些!”
叱干英岱不答,右手提着长刀,单用左手扳鞍上马,催动这一匹黄骠马向尚云赶去。叱干英锐不敢怠慢,将伤马交予两个士兵牵回医治,自己带着其余的兵士急忙随后便追。
尚云在前面穿街过巷,不久就听见身后马蹄渐近,该是叱干英岱咽不下这口气,飞马追赶上来,于是沿途就留了意。待拐出一处直角单转巷口,迎面是一条朝南行的小街。尚云站起身转向车后,凭马蹄声判断一下对方与巷口的距离,然后右手擎起长戈当作标枪使,用力投掷出去,戈矛铁刃深深扎进巷口对面的青砖墙面上,离地一丈多高,丈八长杆剧烈摆动不止。几乎是与此同时,叱干英岱纵马冲出巷口,猝不及防之下,胸口的明光甲上正被木杆抽了个实在,登时扫下马来。
尚云复又坐回车辕,不理叱干英岱死活,一抖马缰,顺着小街向南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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