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因继续道:“第三,我们怀疑上官无妄的这种种举动,其实都是在展开一个很可怕的阴谋。就是要把将军逼到一个不可挽回的局面上去,水蛮之乱的平息,不是这个阴谋的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罗建大吃一惊,若不是知道赵因为人持重,很少在他面前开玩笑,他还真以为这趟赵因是在说笑了,但一看看旁边几人凝重的面色,才知道赵因确实不是在开玩笑。
“子由,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赵因道:“上官无妄具体会如何进行这个阴谋,我们几个讨论许久,也没有寻找到比较能肯定的答案,只是探索出了几种可能性。而这几种可能性,大致都可以归结到一个轮廓中来,就是上官无妄,可能正在运用种种手段,让将军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难以摆脱。”
看了一眼众人之后,再缓缓说道:“将军出征水蛮之前,曾给子由丢了一句话,让子由为将军筹划一个两全之策,当时子由曾想到两个截然不同的结论出来,而且到现在为止,子由也没想明白将军究竟是这两种结论中的哪一个意思,实在有愧于将军的厚爱和信任,子由汗颜。”
罗建听罢,也在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来,说道:“我那话说得有些无头无尾,确也让子由费神了,这里暂时先不说吧;不过刚才子由所说的阴谋,与我的这番话又有什么关联呢?”
赵因点头道:“不管将军之前所说的是哪种意思,但归根结底,都可以说是将军对如今朝廷的一些委派任务不满,因为很多所谓的叛乱,都是官逼民反,官府自己的不作为或者乱作为,后果却让无辜百姓遭罪;这些贪官污吏不去反思自己的执政出了多大的问题,却强行压制百姓的抗议,终于导致各种叛乱行为的出现。将军对于这样的平叛之战,其实是很不感兴趣的,只不过摄于君令,才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将军才想让子由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来。可惜子由能力不够,思前想后也得不到一个满意的办法来。”
顿一顿继续道:“但是,这趟将军出征水蛮后,一连发生了好几件事情,比如那神秘人穆风的出现,比如沐雨兄远赴京师后传回来的情报,又比如朝廷对将军看似不疼不痒的处分,以及这趟招安水蛮成立水州的事情。。。。。。。这种种事情串联到一起,却让子由及众同僚想到了一些原本没有深入思考过的问题。”
“嗯,那是?”听了这一大段话,罗建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阴谋便是,那上官无妄有可能正在编织一张天罗地网,让将军逐渐陷入其中,难以摆脱;而唯一的摆脱之法,就是借助外力剪开这张罗网,而这种外力,将军应该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将军会这么做吗?所以,这就能和将军出征水蛮之前的话联系到一起了,殊途同归。”
罗建面色全部沉了下去,一言不发。
众人见到他这样子,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相劝,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凝重,席上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还是赵因跟罗建最为相熟,拿起杯子,敬了罗建一杯,说道:“将军也不必多虑,这事我们自会想到应对之法的。”
罗建把杯子一举,正欲碰杯,忽然笑了起来:“子由说得是,我罗某人纵横战场二十余年,又怕过谁来?我内有诸位贤达为我出谋划策,外有百姓支持拥护,那些魑魅魍魉之辈,若要搞垮我罗建,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我们还是开心点往前看。来来来,大家干杯!”
说罢,罗建竟然站起身来,一一和大伙干杯。
众人自然连忙站起身来,齐声说:“不敢不敢,怎当得起将军为我等敬酒呢?”
罗建摆手道:“各位,且安心坐着,待我一个个来给你们敬酒,你们就知道你们当得起我这个敬酒,且坐且坐。”众人无奈,只好坐了下来。
罗建先敬赵因:“子由为我代理西州事务,着实劳苦功高,我敬你这一杯,你当得起。我先干为敬!”说完,与赵因一碰杯,仰头喝尽了。赵因无奈,也只能仰头,一口喝尽。
他敬的第二个人,则是王诚。罗建走到王诚边上,举杯说道:“王将军,本官知你勇猛过人,忠义过人,本官此趟出征水蛮,将你留在了云阳城,这并不是本官不信任你。而是另有想法的,相信这些想法,子由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吧。”王诚知道他言下所指,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罗建将酒杯一举,笑道:“那你不怪本官强留你在城中练兵,你还不与我罗某人干一杯?”王诚连忙把杯子举起,大声说道:“末将领命,先敬将军一杯。”说完,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罗建也笑着喝光了杯中之酒。
这边江松袏听了暗暗点头,不愧是赵因如此推崇的罗建将军,你听他与王诚说话,之前说到公务,自称本官,然后到了敬酒时,又自称为我,公私分明,且又亲和力过人。
再敬两轮,也是三言两语,将别驾元熙(字明盛),长史尚德(字从正),以及司马金逸(字闲然)数人的功劳和辛苦一一点出,然后各自饮了一杯。
罗建酒量过人,但这连续几杯老酒下肚,脸上也有些微微泛红。
走到了江松袏跟前,举杯道:“松袏兄,子由追随我多年,也曾跟我多次说起过你这个老友,说他一直因为不能让你过来相助颇感遗憾。如今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松袏兄出山来助我罗建,助我西州军民,实在可喜可贺;而且据子由说,松袏兄如今刚一来我西州,就立刻尽心尽责为西州百姓出谋划策,让罗某欣喜之余,也颇为感动,所以让罗某敬松袏兄一杯。”
江松袏呵呵一笑:“将军言重了,该在下敬将军才是。”说完,两人一举杯,各自饮尽。
接下来轮到欧阳枫雪了,罗建举杯转到了枫雪面前。虽然跟着不拘小节的江松袏多年,枫雪也有点跳脱张扬的性格,但在罗建这个她也闻名多时、颇有如雷贯耳之感觉的西州大将面前,她还是不由得有点拘谨。
罗建看出她的腼腆模样,笑道:“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姑娘,子由和松袏兄,听说最近你们一直让她跟随王诚操练兵马,难道你们舍得让她去冲锋陷阵啊?”
一席话说得大伙都笑了起来,枫雪忙道:“这不是师傅和叔父让我去做的,是枫雪自己报名要求跟王将军学习军阵之术。”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好好学,好好干,说不定日后我西州也多了一名巾帼英雄!”罗建将拇指一挑,与枫雪干了一杯。
红梅就坐在枫雪边上,自然就轮到她了,她也是满桌中罗建敬到的最后一人。
她要比枫雪还紧张,刚才罗建说笑话时,满桌人就她一个没有笑,这个小细节也落到了罗建眼中,知道她紧张,笑道:“红梅,我把你放到最后一个来敬酒,你可别生气啊。”
“不敢,红梅绝不会生气的。”红梅脸一下子又涨红了,连声说道。
罗建笑道:“我知道你不敢生气,但会不会还真不一定?”众人知道他开玩笑,又一下子全乐了。只有红梅脸涨得更红,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赵因见义女受窘,出声解围道:“将军,您就别拿我这义女消遣了,她脸皮薄得很。您还是把您要说的话,赶紧说出来吧。”
罗建哈哈一笑,把杯子一举:“红梅,你跟在子由身边好多年了,虽然因为子由过于公私分明的缘故,没让你跟我说上什么话,但你红梅为人如何,又或者我罗建为人如何,我们彼此应该都心知肚明。对我罗建来说,你既然是子由的义女,那也就跟我的义女一样了,所以我把你轮到最后敬酒,就是为了这个缘故。”
这一席话说出来,旁人都大为感动,就连赵因也是手抖了一下。红梅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她是因为着急上脸,红了颜面,如今却是一下子激动不已,脸就更红了,就连眼圈也有些红了。不过总算她也受过赵因多年教诲,连忙抑制一下情绪说道:“那将军这么说,更应该是红梅向将军敬酒,而不是将军反过来给红梅敬酒了,这我可受不起。让红梅敬将军一杯!”说完,先把杯子举了个老高,然后将手压下来,在罗建杯沿处碰了一下,自己就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个精光。
她其实平少喝酒的,刚才大家叙话时,她不过都是浅尝辄止,如今一下子全干了整杯酒,自然够呛。
大家看她那激动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只有赵因却摇了摇头:“这红梅!”心中也有些好笑,不往下说了。
枫雪见到红梅的样子,也有点发噱,悄悄地抿了一下嘴。红梅坐入位子中,看到枫雪的样子,脸更红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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