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按照丞相的吩咐,派人盯守京中一些不太听话的官员,这些时日也有一些发现。在侄儿供职的中书省中,就有这么一人,表面上对丞相倒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但私下里却是对丞相颇有不服的。”
“你说的是那中书省侍郎班饮吧。”上官无妄问道。
“对,正是此人,他算是侄儿的上司,日常也难免见面,所以侄儿对他相对熟悉些。”翟泉介绍道。
“中书省侍郎,不过三品的官儿罢了,也算不了什么太大的威胁。”上官无妄嘴角一抽,颇有几分不屑,再问道:“他怎么了?”
“半年之前曾有过一次朝议,讨论如何处罚西州自行安排赵因代理州务这个擅专之举的,丞相应该还记得吧。”翟泉说道。
“当然记得,当时我们还利用此举,狠狠挫了一下罗建的威风,让他有气还没法发作。”上官无妄显然对此举有些得意,笑了起来,再问道:“那又如何?”
“西州曾为了此事派人来到京师请罪,他们派来的这人叫作马春,字沐雨,是罗建的参谋之一;经过查实,此人竟然是中书省侍郎班饮的同乡和同窗,马春来到京师后,曾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西州知道我们有对他们不利之意,必然不会没有防范之心,那马春来到京师,一住许久,只怕和班饮颇有图谋不轨之意,否则放着官驿不住,却住到班饮家中,又是为甚?”
“你这个考虑也不无道理,情报工作也做得相当不错。”上官无妄夸了翟泉一句。
“多谢丞相赞赏,这是侄儿应有之意。”翟泉面上一丝笑容也没有,继续说道,“虽然我们不排除两人只是纯粹的乡谊,一叙旧日同窗之情,所以才住在一起;但还是不能不防两人有所勾结。毕竟这位班饮大人,和丞相并非一条心。”
“嗯,你提醒的极是,这个班饮不造次也就罢了,如果他敢轻举妄动,那是自取灭亡;好,此事先放一边,还有什么事吗?”
“另有一事需要禀告丞相,请看这个。”翟泉说道,从怀中取出一物,却是封密信。
上官无妄接过来看了半晌,眉头渐皱,说道:“你这个信里提到的事情可信度高吗?”
“虽然没有太多的实物可以佐证,但经过侄儿的再三推敲,此事真实性应该相当强。云州之反,可能就在这一年半载之内了。”
“云州也是我朝一个重要边境州府,势力颇强,一旦作反,危害不小。而且很有可能危及到我们的核心利益基地岩州、耀州、岚州等地,丞相要早做准备。”
“那是自然的了,本相也对云州的动静早有耳闻,也有过一些准备。”上官无妄点了点头,忽然说道:“清水,你跟随本相办事已经有很多年了,进步神速,对于本相的布置也是一清二楚,如果换成你是本相,会如何处理这个可能的云州之乱?”
“接到这个情报后,侄儿其实已对此做过一些分析及设想。处理云州之乱,不外乎军政两手准备,先以军马压迫,打击叛军气焰,树立我朝廷军威;然后辅以政务攻之,动其军心,惑其民心,分化其官吏,便可一鼓作气而灭之。”
“嗯,大方向不错,详细构想有没有?”
“有的,丞相且听侄儿详细道来。侄儿对此次攻克云州之战,大致可以分成五个部分。”翟泉侃侃而谈,在上官无妄面前详细说出了对即将出现的云州之战的设想。
听罢他这一番长谈,上官无妄面露喜色,连声夸奖,赞道:“好侄儿,不愧本相对你这些年的栽培,进步神速。当年答应你母亲,让你留在我身边,在京师学习为官之道,本相觉得你才智过人,倒是个做军师的好材料;如今看来,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多谢丞相栽培提携,侄儿愿意继续追随丞相左右,以效鞍马之劳。”翟泉恭敬地说道。
“哈,他罗建有赵因,我上官无妄也有你这个好侄儿。这趟如果云州不反则罢,一旦作反,本相将亲点岩州将军康仲为帅,让你做个随军参赞,既能帮助你发挥才干,也能在实战中提升技能,毕竟这战场的事瞬息万变,可不是几个书生纸上谈兵就能搞定的。那康仲也是本相亲信,有着不俗才干,本相也有意大力栽培于他,日后必是本相左膀右臂。之前西州罗建,在本相刻意指使下,让朝廷派他左征右讨,一来是借助多方之力,削弱他精兵良将,同时也为他树敌无数;其次则是故意娇纵其心,让其自以为朝廷无良将,只有让他一家独大。”
“丞相果然好计策,骄兵之计,最是难防。”翟泉由衷赞道。
“骄兵之计再加上疑兵之计,十余年的谋划,终于快到了收成之时。”上官无妄哈哈一笑,再道:“今日夜已深沉,你便留在我这别苑歇脚,在这里等候我明日早朝回来;然后随我一同赶往岩州,我有重要事情吩咐你去做。”
“是,侄儿领命,那侄儿先去歇息了,丞相也早些安寝。”翟泉行了一礼,起身离去了。
次日早朝,吏部提出议事,说西州推荐一民间贤才江松袏,此人有安邦定国之志,经天纬地之才,西州愿意举荐此人为西州刺史,以补多年空缺。
这个江松袏,虽然才华甚高,但毕竟只在陈州一地活动,京师人却少知此人贤名,所以纷纷心中嘀咕。不过众人也知道,西州的事皇上很少干涉,基本说啥就是啥了,只要当朝丞相上官无妄不反对,这事就算成了。众人当官久矣,各个老奸巨猾,又岂会站出来反对?
上官无妄等心中早有计较,自然也不会反对,只是由上官无妄亲信吏部尚书王琨上来禀告,说西州除刺史常年空缺外,还缺少一职,希望朝廷派人顶上。此职为判司,是主管诸曹参军官员的首领人物。王琨的意思说的含糊,但众人也都听出了他的意思,说西州常年镇守一方,独断专行,排挤朝廷指派官吏,所以如今朝廷有意插入一员,帮助监管西州。
这个事众官都听出来了,当今皇上和辰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心知肚明,不过此事上官无妄等早与他达成默契,他自然不会反对,便问道:“那依王爱卿之意,由何人顶上此缺?”
“微臣以为,西州乃边境要塞、西部大州,寻常人等是很难驾驭这西州群豪的,非得派出一名有胆有识、对朝廷又忠贞不二之贤才方可胜任,微臣举荐一人,乃水州将领胡奎林。此人乃丞相门生,熟悉西边人事,曾在收服水州一事上立过大功,有勇有谋、精通军政,是担任西州判司的绝佳人选。”
和辰听罢,看了看一旁侍立的上官无妄,问道:“上官爱卿,这胡奎林是你门生?你如何看此人?”
上官无妄上前一步,说道:“启禀皇上,这胡奎林确实是微臣弟子,其本是水州之人,昔年曾到京师,拜入我门下,学习兵法政务等事;微臣不才,向来以提携后进、教书育人为己任,收了不少门人,这胡奎林能在微臣数百弟子之中脱颖而出,已足见其才干非凡。此人虽是微臣弟子,但本着举贤不避亲的原则,微臣认为此人还是可以推荐往赴西州上任的。”
和辰点了点头,再问众臣:“诸位爱卿,你们有何意见?我尤其想听听中书令金爱卿的意见。”这个中书令就是中书省的头目,姓金名松,字抱石,也就是马春好友中书侍郎班饮的顶头上司。
金松如今年岁已有六十之余,满颔白须,但是红光满面,人挺精神,真是鹤发童颜,人见人羡。他听到皇上叫自己名字,也走出队列一步,答道:“启禀皇上,微臣曾听言,说丞相和西州罗建将军曾有过龃龉,也一度担心他会挟私报复;但上趟西州擅专,命主簿赵因代理州务,丞相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替罗将军说了些好话,让微臣惊讶之余,也颇为赞赏,足见丞相度量,绝非因私忘公之人。当时各位都在场,也应该听得真切。所以微臣以为,上官丞相举荐贤才,往赴西州上任,该是合情合理。举贤不避亲,说得真好。”
众人纷纷附和,只有班饮等少数几个不服上官无妄之人,才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班饮更是暗中嘀咕道:这老家伙,真老糊涂了,上趟上官无妄这老奸明明是在做戏,却瞒过了这许多朝廷重臣。你中书令可是朝廷一等一的大员,咋也这么糊涂呢?
班饮这边暗自嘀咕之际,那边和辰又发话了:“既然诸位爱卿都不反对,那朕也就准奏了。御封胡奎林为西州判司,即日上任。”
“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上官无妄带头,三呼万岁,叩谢隆恩。
再廷议云州、岩州等数事之后,早朝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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